在跨出漿坊門檻時,她手腕一翻,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無聲無息地插入了門框的縫隙裡。
針尖淬了特製的草藥,無毒,但會在特定光線下泛起幽藍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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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和陸九之間約定的緊急識彆信號。
當夜,一道瘦削的灰色身影果然出現在漿坊門口。
老人熟練地取走了門框縫隙裡的那枚銀針,放在鼻尖輕輕一嗅,隨即若無其事地轉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裡。
他沒有回應標記,這意味著情況複雜,不便立即接頭。
陸九隱在街角的陰影裡,目睹了這一切。
他沒有現身,隻是遠遠地綴著那道身影,穿過數條幽深的小巷,最終來到了一處廢棄的水文站旁。
老人沒有進去,而是靠在一堵滿是裂縫的舊牆邊,用近乎耳語的聲音低語:“……今天有人在小梅碑前唱童謠了。唱的是‘門前一隻藍眼鬼,拍拍手,不回頭’。‘藍眼鬼’指的是戴單片眼鏡的情報官,我們的人懂了。”
牆的另一邊,寂靜無聲。
陸九在暗處聽得心頭劇震。
原來如此!
陳伯借著回收廢紙這個由頭,將那些被焚毀檔案裡散落的姓名、身份一點點拚湊起來,建立了一個看不見的網絡。
而那些流傳在市井間的童謠、暗語,便是他們新的密碼通道,用來傳遞信息,確認彼此的存在。
“陳伯。”陸九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那老人身形一僵,猛地回頭,“陸……陸先生?”
“我以為你已經……”
“為那些被抹去名字的兄弟們活著,比我自己的命重要。”陳伯的聲音沙啞而堅定,“我得把他們的名字一個個找回來,刻回去。這本日軍沒燒乾淨的冊子,我叫它‘歸名錄’。”
陸九點了點頭,將懷裡那張拚湊出的殘片遞了過去:“這個工程,算我一個。”
暴雨在幾天後的深夜如期而至。
電光撕裂夜空,豆大的雨點砸在漿坊的屋頂上,劈啪作響。
白桃和陸九借著巡查水患的由頭,進入了漿坊那間常年被水浸泡的地下室。
空氣裡滿是黴味和積水的腥氣。
無數泡得發脹的紙團堆積在角落,像一座座小小的墳蟊。
兩人打著手電,在齊膝深的水裡艱難地翻找。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陳伯說過,曾有一批完整的冊子被水衝到了這裡,但他一直沒機會下來細查。
終於,陸九在一個木箱的夾層裡,撈出了一遝被油布包裹的東西。
打開油布,裡麵是一本保存相對完好的名冊。
封麵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但翻開內頁,一行行清秀的字跡赫然在目。
這不是“歸名錄”的殘片,而是一份完整的名單。
標題是:金陵陷落區口述史記錄隊1943年7月秘密處決名單)。
一個個名字,像一枚枚釘子,釘在紙上。
他們不是軍人,不是特工,隻是一群試圖用筆記錄真相的文人。
白桃的手電光束緩緩下移,當光圈定格在名單中間的一個名字上時,她的手指猛地一顫。
白景明。
她的呼吸停滯了。
這個名字,她曾在祖父的書房裡見過無數次,在他的印章上,在他的藏書扉頁上。
祖父,那個溫文爾雅、教她識藥辨草、告訴她“醫者仁心”的老人,在她出生前就已“病逝”。
可現在,他的名字,第一次以一個受害者的身份,如此清晰地出現在一份死亡名單上。
她忽然明白了,祖父留下的那份看似指向寶藏的卦圖,那讓她苦苦追尋的秘密,根本不是金銀財寶。
“原來……原來卦圖不是指引寶藏……”她望著窗外又一道撕裂長空的電光,喃喃自語,“是……是記住誰被抹去了。”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在頭頂炸開,整間地下室仿佛都在搖晃。
那一瞬間,白桃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個雷雨夜,聽見了地底深處水晶礦脈搏動的聲音。
隻是這一次,搏動的不是礦石,而是一段被強行掩埋的曆史,和一段遲到了太久的血海深仇。
雨勢漸歇,雷聲遠去,地下室裡隻剩下水滴和兩人沉重的呼吸聲。
那薄薄一頁紙,此刻卻重逾千斤,壓在她顫抖的指尖,也壓在了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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