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極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寂靜的深潭。
這微弱的呢喃,被陸九預先埋設在座位底下的一隻老式蠟筒錄音器,完整地、清晰地收錄了下來。
然而,更令人震驚的景象出現在那扇玫瑰彩窗上。
隨著老婦人的低語,彩窗的裂縫之中,竟滲出了極其細微的、宛如金粉的物質。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恰好穿透教堂,照在彩窗上,那些金粉在光線中折射出奇異的光芒,形成了一條短暫而明晰的光路,直直地指向唱詩班後方,通往地窖的那個不起眼的入口。
夜色深沉,白桃與陸九借著手電筒微弱的光,撬開了地窖沉重的木門。
一股混合著腐朽木頭與陳年泥土的氣味撲麵而來。
地窖中央,一座早已廢棄的祭壇孤零零地立著,上麵布滿了蛛網和灰塵。
根據光路的指引,他們開始在祭壇下方挖掘。
冰冷的泥土下,鋤頭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
兩人合力搬開泥土,一隻古樸的陶甕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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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封口的瞬間,一股夾雜著墨香與血腥的陳舊氣息逸散而出。
陶甕之內,並非骸骨或遺物,而是一疊疊已經泛黃的嬰兒腳印拓片。
每一張拓片的質地都像是某種粗糙的麻紙,上麵用朱砂清晰地印著一個初生嬰兒的腳印,背麵則用已經發黑的血跡,寫著生辰八字與一個乳名。
白桃一張張地翻看著,指尖感受著那些跨越了半個多世紀的生命印記。
“阿囡”、“石頭”、“盼娣”……一個個充滿了時代烙印的名字,代表著一個個在亂世中無聲降臨又可能無聲消逝的生命。
當她翻到最後一張時,手指猛地一顫。
這張拓片的紙質最新,上麵的腳印也最清晰,而背麵的血字,筆畫間透著一股決絕與溫柔——“小梅·庚寅七月初三”。
就是這張拓片。就是這個名字。
白桃的指尖輕輕撫過那兩個血字,就在觸碰的刹那,一股溫熱的暖流從指尖竄起,瞬間湧入她的胸口。
多年來,她那段被刻意塵封、模糊不清的童年記憶,如同被閃電劈開的黑幕,一個支離破碎的片段驟然閃現:一雙布滿老繭的、溫暖而有力的手,正用力將幼小的她推進一個狹窄幽暗的暗道裡。
耳邊,是祖父嘶啞而急促的低語,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生命最後的氣力:
“記住,你是守名的人。”
窗外,夜風呼嘯而起,吹得老教堂的窗欞嘎吱作響。
那扇玫瑰彩窗上的裂痕,在風聲中仿佛微微擴張了一絲,像一張即將開口說話的嘴,似乎下一秒,就要吐露出更多被深埋的秘密。
然而,秘密並未如期而至。
自教堂歸來的那個夜晚開始,白桃的世界陷入了另一種循環。
一連三夜,隻要她閉上眼睛,就會被拉入同一個無法掙脫的夢境裡。
夢中沒有祖父,也沒有那些哭泣的名字,隻有一條無儘的、被雨水衝刷的黑暗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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