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墨滴迅速滲入紙張,與原有墨跡融為一體,則證明這是自由意誌下的書寫;若墨滴凝而不化,如水珠滾落在油麵之上,則證明這是被絕對意誌所控製的“受控之文”。
一本由“淨辭小組”緊急回收時被截獲的《訂正周易》擺在了驗台上。
白桃親自執筆,蘸取血墨,輕輕滴下。
那滴暗紅的墨水仿佛遇到了無形的屏障,剛一接觸紙麵,便立刻收縮成一粒渾圓的黑色珠子,骨碌碌滾落一旁。
她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
她不再進行任何多餘的測試,直接將這本製作精美的書冊投入一旁的藥爐之中。
熊熊烈火騰起的瞬間,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爐中並未傳出紙張燃燒的劈啪聲,反而爆發出無數人齊聲誦讀經文的宏大聲浪,那聲音整齊劃一,毫無情感,卻又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怨念,仿佛無數被囚禁的靈魂在火焰中同時哀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白桃靜靜地聽著,直到那聲音被烈焰徹底吞噬。
她對著跳動的火焰,冷冷地吐出幾個字:“這不是書……是墳。”
幾乎在同一時刻,周硯帶領的突襲小隊已經衝入了印刷局的地下中樞。
然而,巨大的地下空間內空無一人,隻有中央一台鏽跡斑駁的老式油印機,仍在發出單調的噪音,固執地運轉著。
它自動翻動紙頁,滾輪壓下,裁刀落下,一本本嶄新的“正典”抄本便從另一端被吐出,堆積如山。
周硯立刻下令切斷所有電源,但那台機器依舊我行我是,仿佛擁有獨立的生命。
他不再猶豫,直接用撬棍猛地撬開機腹。
金屬外殼下,暴露出的不是齒輪與軸承,而是無數根如人體神經般纏繞交錯的黃銅細絲。
這些銅絲的末端,分彆連接著七口巨大的陶甕。
甕身上用朱砂潦草地貼著“巽”、“離”、“坤”等八卦標簽,但這七口陶甕都已布滿裂痕,顯然早已失效。
唯獨最中心那口標著“乾”字的陶甕,完好無損,甕口被厚重的蠟封得嚴嚴實實。
周硯心頭一凜,從懷中取出一枚細如牛毛的“九還針”。
他將針尖小心翼翼地插入甕蓋的縫隙,憑借精妙的手感輕輕一挑。
蠟封應聲而開,卻沒有預想中的液體或粉末。
甕內空空如也,唯有一縷灰白色的氣息在其中盤旋不散,那氣息似有若無,卻帶著一股令人心膽俱寒的死寂,仿佛一個等待了千百年的怨靈,終於等到了可以附身的宿主。
當夜,藥堂後院。
白桃將那本彙集了上百個錯誤的“百謬本”供奉在庭院中央,周圍環繞著八碗新盛的泥土。
她沒有焚燒,也沒有掩埋,隻是取來一碗新汲的井水,輕輕覆在書冊之上。
子時將至,院中萬籟俱寂。
忽然,一股微風毫無征兆地憑空卷起,吹拂著那碗清水。
水麵泛起層層漣漪,奇異的景象出現了——漣漪之中,竟逐字映出了《說卦傳》的原文。
然而,水麵上映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蛛網般的裂痕,仿佛一麵即將徹底碎裂的鏡子。
當風驟然停止,水麵複歸平靜,所有字跡瞬間消散無蹤。
白桃緩緩抬頭,望向遠處那座在戰火中早已沉寂的鐘樓殘骸,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道:“你們要的是完美的聲音……可人間的記憶,本就寫在錯字裡。”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座沉默了不知多少年的鐘樓廢墟,忽然毫無預兆地響起了一聲鐘鳴。
鐺——
一聲,短促,清晰。
它不似金屬撞擊的洪亮悠揚,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乾澀與沙啞,仿佛不是來自青銅,而是來自某種更古老、更滄桑的存在。
那一聲鐘響,像是對她低語的回應,又像是一場遲來的告彆。
鐘聲過後,院中被風吹起的些許灰燼,竟詭異地懸浮在半空之中,久久不曾落下。
喜歡桃花雪:1937卦變金陵請大家收藏:()桃花雪:1937卦變金陵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