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的嘶吼像野火一樣,瞬間點燃了房間裡積壓的所有恐懼和絕望。
猜忌不再是無聲的暗流,它變成了咆哮的洪水,衝垮了理智最後的堤壩。
“投票!把他投出來!不然我們全得死在這兒!”
他像一頭紅了眼的公牛,粗重的喘息噴著白氣,手中的木棍依次指向我們每一個人,最後,那根象征著“審判”的棍子,帶著風聲,重重地指向了——小王,王明宇!
“是你!對不對?!”
趙強的聲音因激動而破裂,“剛才燈滅的時候,你就離小悠不遠!我聽到了!有動靜!”
小王的臉瞬間慘白如紙,眼鏡片後的眼睛因驚駭而瞪得滾圓,他猛地搖頭,雙手胡亂揮舞著:“不!不是我!趙強你血口噴人!我……我當時嚇壞了,根本就沒動!我離她還很遠!”
“放屁!我明明聽到你那邊有聲音!”
趙強步步緊逼,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小王臉上,“而且你一直鬼鬼祟祟的!從李默死了你就不對勁!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小王幾乎要哭出來,他求助似的看向其他人,但迎上的隻有懷疑和審視的目光。
在極致的恐懼下,任何一點微小的異常都會被無限放大。
小王之前的驚慌失措,他技術宅的敏感多疑,此刻都成了指向他的“證據”。
“我覺得……王明宇是有點奇怪……”
一個一直沉默的男同事,聲音低沉地開口,他叫孫浩,平時在公司存在感很低,“他好像……對那個通道特彆感興趣,林宴出來的時候,他一直在看……”
這近乎臆測的“指證”,卻像一塊投入油鍋的冰塊,瞬間炸開。
“對!我也覺得!”
另一個女同事,李倩,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尖聲附和,“他剛才還偷偷摸摸地在自己口袋裡掏什麼東西!”
“我沒有!我那是……”小王百口莫辯,急得額頭青筋暴起。
張姐臉色蒼白地看著這場鬨劇,嘴唇翕動,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疲憊而恐懼地閉上了眼睛。
周敏還暈倒在地,無人顧及。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手腕的疼痛和身上的擦傷不斷提醒著我剛才通道裡真實的危險。
我看著眼前這幕荒唐而殘酷的“表決”,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
這不是找出凶手,這是在尋找一個宣泄恐懼的替罪羊。
在無法確定的威脅麵前,人類本能地會選擇排除那個看起來最“異常”、最“弱小”或者最不被群體接受的個體。
小王,不幸地成為了這個目標。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小王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他蜷縮著身體,試圖躲避趙強幾乎要戳到他臉上的木棍,“你們相信我!林宴!林宴你說話啊!你剛才也看到了,通道裡才有真正的凶手!”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到我身上。
趙強眼神凶狠,帶著威脅:“林宴,你說!你從通道出來的時候,看到王明宇在乾嘛?他有沒有可疑?”
張姐也睜開眼,帶著一絲微弱的期望看著我。
小王則用絕望而懇求的眼神望著我。
我知道,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在這種環境下,被孤立、被認定為“狼”的人,下場可能比死更慘。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用最冷靜、最客觀的語氣分析,儘管我知道,在狂熱的氣氛下,理性是多麼蒼白:
“燈滅隻有不到十秒。凶手要在這段時間內,悄無聲息地製服小悠,將她拖行數米,然後精準地割喉。小悠雖然瘦小,但掙紮必然會有。除非凶手力量很大,或者用了某種手段讓她瞬間失去反抗能力。”
我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
趙強身材高大,力量足夠;孫浩看起來精乾,也有可能;張姐和李倩是女性,力量稍遜,但並非完全不可能;小王身材瘦弱……
“王明宇的力量,能否在幾秒內完成這一切,而不發出太大動靜,值得懷疑。”
我緩緩說道,“而且,凶手對黑暗環境極其適應,行動果斷。這需要極強的心理素質和……可能的事先準備。”
我沒有直接為小王開脫,隻是提出了疑點。
但這似乎激怒了趙強。
“你什麼意思?!你想包庇他?!”
趙強把矛頭轉向我,棍子也調轉了方向,“你也很可疑!你手上沾著血!誰知道通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說不定是你自導自演!你和王明宇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