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叫林虎!是朱霆他大舅哥!”
這聲帶著濃重東北口音、如同悶雷般的自我介紹,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盛之意被絕望和悲痛籠罩的腦海。她猛地抬起頭,那雙因為淚水衝刷而顯得格外猩紅的眼睛,如同最警惕的母獸,死死盯住那個自稱林虎的漢子。
大舅哥?朱霆的大舅哥?!
是那個傳說中,朱霆已經過世的前妻林婉的哥哥?!
他怎麼會在滬市?!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巧合?還是……
無數的疑問和警惕瞬間塞滿了盛之意的腦子。她握著匕首的手沒有絲毫放鬆,反而攥得更緊,刀尖微微抬起,對準了林虎的方向,聲音嘶啞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和審視:
“證據?”
林虎顯然沒料到這女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冷靜和戒備,他愣了一下,隨即那雙粗獷的眉毛擰了起來,帶著點不耐煩,但又似乎理解她的警惕。他沒廢話,直接伸手從懷裡掏摸起來。
他這個動作讓跟在他身後的幾個漢子瞬間緊張起來,下意識地端起了手裡的家夥。
“虎哥!”有人低呼一聲。
林虎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放鬆。他掏出來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個用紅繩係著、已經有些褪色發舊的、小小的銀質長命鎖。他將長命鎖托在掌心,遞到盛之意視線可及的地方,沉聲道:
“這是俺妹子婉婉小時候戴的。後來給了霆子,說是留給……留給孩子的信物。霆子肯定認得。”
盛之意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雕刻著粗糙花紋的長命鎖上。她沒見過這東西,朱霆也沒跟她提過。但看這漢子的神態語氣,以及這東西的舊損程度,不像是臨時偽造。
而且,如果是周家的人,根本沒必要跟她廢話,直接動手抓人或者滅口就是了。
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絲絲。但她依舊沒有完全放下戒心,目光銳利地掃過林虎和他身後那幾個一看就不是善茬的漢子:“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
林虎收回長命鎖,臉色凝重地看了一眼還在冒煙的磚窯方向,語速飛快地解釋:“俺們是跟著陸九爺留下的暗號找過來的!霆子之前托人給俺捎了信,說滬市情況不對,讓俺帶幾個信得過的兄弟過來以防萬一。俺們剛到沒多久,就接到陸九爺手下人傳來的消息,說你們可能在這片出事了!緊趕慢趕,還是……”
他說到這裡,頓住了,看著磚窯方向那死一般的寂靜和硝煙,又看了看盛之意那副如同從血水裡撈出來的狼狽樣子和那隻慘不忍睹的腳,以及三個嚇壞了的孩子,這個粗獷的東北漢子眼眶也有些發紅,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俺妹子……俺妹子走得早,就留下這仨孩子……霆子他……他是不是……”
他沒有問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那聲爆炸太過慘烈,眼前的景象太過絕望。
“爹爹……”朱小寶聽到提起爹爹,又看到大人們凝重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朱二寶也跟著抽噎。連朱大寶也紅了眼眶,死死咬著嘴唇。
盛之意聽著林虎的解釋,心裡信了七八分。陸九……那個神秘的男人,果然還有後手!隻是,這援兵來得太晚了……
一想到朱霆可能已經葬身在那聲爆炸裡,那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再次席卷而來,讓她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她用力晃了晃頭,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
“他……他在裡麵……”盛之意指著磚窯的方向,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摳出來的,“為了拖住追兵……引爆了……不知道是什麼……”
林虎和他身後的漢子們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媽了個巴子的!跟周家那幫雜種拚了!”一個性子火爆的漢子提著砍刀就要往磚窯裡衝。
“站住!”林虎猛地喝住他,眼神雖然悲痛,卻依舊保持著冷靜,“裡麵情況不明!可能有埋伏!先把她們娘幾個弄到安全地方再說!”
他看向盛之意那隻還在不斷滲血的腳,眉頭擰成了疙瘩,對身後一個看起來相對沉穩的漢子吩咐道:“老蔫,趕緊的,先給……給弟妹處理一下傷口!這腳不能再耽擱了!”
那個叫老蔫的漢子應了一聲,立刻從隨身帶著的一個破舊布袋裡掏出乾淨的布條和一小罐看起來黑乎乎、像是自製傷藥的東西,蹲下身就要給盛之意處理。
“彆碰我!”盛之意卻猛地後退一步,躲開了老蔫的手,眼神依舊凶狠警惕,她指著磚窯,聲音因為激動而尖利,“先去找他!活要見人,死……死要見屍!”
她不能走!在沒有確定朱霆生死之前,她絕不能就這麼離開!
林虎看著盛之意那副執拗的、仿佛隨時會崩潰卻又強撐著不肯倒下的樣子,看著她對朱霆那份毫不掩飾的、近乎偏執的關切,這個粗豪的東北漢子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想起朱霆之前托人捎信時,字裡行間對這位“新媳婦”那彆扭卻又掩不住的維護;想起剛才在遠處隱約聽到的、朱霆那聲決絕的、吸引火力的怒吼;再看看眼前這個為了找藥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此刻又為了朱霆連自己的傷都不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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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虎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澀和焦急,對盛之意重重點頭,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好!弟妹,你放心!俺這就帶人進去找霆子!你信俺!”
他轉頭,快速對老蔫和其他人下令:“老蔫,你帶兩個人,護著弟妹和孩子們先去後麵河灘那片蘆葦蕩裡躲著,簡單處理下傷口!剩下的人,跟俺進窯洞!小心點!”
“虎哥!裡麵危險!”有人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