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的體溫終於在藥物和物理降溫的雙重作用下,穩定在了低燒範圍,沉沉睡去。那場突如其來的急病,像一場短暫而劇烈的風暴,抽乾了盛之意所有的力氣和心神。她抱著孩子,癱坐在椅子上,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虛脫般的疲憊。
房間裡彌漫著淡淡的藥味和孩子身上奶香與汗味混合的氣息。朱大寶懂事地端來溫水,朱二寶也安靜地靠在哥哥身邊,不再哭鬨,隻是睜著大眼睛,擔憂地看著後媽和弟弟。朱霆靠在門框上,看著盛之意那副劫後餘生、強撐著的模樣,目光深沉,帶著難以言喻的心疼和某種堅定的決心。
傅管家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去,如同他來時一樣無聲無息,隻留下滿室的凝重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陰謀的冰冷餘味。
盛之意緩了好一會兒,才感覺那股脫力感稍稍退去。她小心翼翼地將睡熟的小寶交給朱大寶抱著,自己撐著椅子扶手,艱難地站起身。腿傷和腰背的酸痛因為長時間的緊張和固定姿勢而變得更加明顯,讓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媽的……”她低聲咒罵了一句,揉了揉發酸的腰,目光掃過房間裡擔憂地看著她的朱霆和孩子們,心裡那點因為疲憊而產生的煩躁,奇異地被一種沉甸甸的、名為“責任”的東西壓了下去。
她走到朱霆麵前,眉頭擰著:“你怎麼樣?傷口沒崩開吧?”
朱霆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沙啞:“我沒事。你……”他看著她蒼白的臉和眼下的青黑,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但眼神裡的關切顯而易見。
“死不了。”盛之意撇撇嘴,習慣性地用硬邦邦的語氣掩飾內心的波動,“看好孩子們,老娘出去透口氣,順便……看看那幫‘眼線’偷懶了沒有!”
她需要一點空間,來消化剛才那場驚心動魄,也需要重新整理被小寶生病打亂的計劃。
拄著拐杖,她慢慢走出房間,來到庭院裡。傍晚的風帶著涼意,吹在她汗濕的額頭上,讓她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些許。
她下意識地走向彆院東側,那片她“規劃”中的“養殖場”和“菜地”。遠遠地,就看到那十個穿著統一工裝的“壯勞力”還在王隊長的指揮下,機械地砌著牆,清理著灌木。動作標準,效率不低,但那種缺乏生氣、如同提線木偶般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
傅管家果然守信,她之前胡亂要求的額外磚石木料,也堆放在了不遠處。
盛之意冷眼看著,心裡盤算著如何“好好使用”這些免費勞力。除了消耗他們,或許……可以讓他們去清理一些更偏遠、更靠近後山方向的地塊?看看他們的反應,也順便為自己後續可能的探查打個前站?
她正琢磨著,一個負責外圍灑掃的、麵相看起來比較憨厚的中年仆役,抱著掃帚從附近經過,看到盛之意,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
盛之意目光銳利,立刻捕捉到他的異常,揚了揚下巴:“有事?”
那仆役嚇了一跳,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才湊近幾步,壓低聲音,帶著點八卦和討好的意味說道:“盛小姐,您……您聽說了嗎?就關在那邊雜物房裡的劉家閨女,她……她家裡來人了!”
劉豔紅家裡來人了?!
盛之意心頭一動。劉家那群吸血鬼,消息倒是靈通!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撇清關係的?
“哦?”她麵上不動聲色,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嘲諷,“來的是誰啊?帶了多少錢來贖他們家的寶貝閨女?”
那仆役見她有興趣,說得更起勁了:“來了她爹和她大哥!拎著半籃子雞蛋,還有兩條風乾的鹹魚!在門口跟傅管家說了半天好話,說什麼家裡窮,實在拿不出更多了,求傅管家高抬貴手,把人放了……嘖嘖,您說,這劉家,也忒摳門了點!自家閨女闖了這麼大禍,就這點東西,夠乾啥的?”
半籃子雞蛋?兩條鹹魚?
盛之意差點氣笑了!
她知道劉家不富裕,但也沒想到能摳搜到這種地步!劉豔紅再怎麼作死,也是他們親閨女、親妹妹,如今被關在這裡,生死未卜在他們看來),他們竟然就拿出這點東西來“撈人”?
這不是來救人的,這他媽是來惡心人的!是來表明態度——這閨女我們不要了,你們看著處理吧!
難怪傅管家那邊沒什麼動靜,估計也是被劉家這波操作給無語到了。
“嗬,”盛之意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可不是嘛,老劉家,真他媽的摳!閨女都不如那兩條鹹魚值錢!”
那仆役連連點頭附和:“就是就是!傅管家都沒讓他們進門,東西也沒收,直接給轟走了!估計是嫌寒磣!”
盛之意心裡明鏡似的。傅管家不收東西,把人轟走,絕不僅僅是嫌寒磣。他是在等,等劉豔紅這顆被挑撥的炸彈自己爆炸,或者……等一個更好的、能最大化利用這件事的時機。
而劉家這摳搜絕情的態度,無疑會更加刺激本就處於崩潰邊緣的劉豔紅。等她知道自己被家人如此輕易地“放棄”時,會做出什麼,簡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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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正合她意!
盛之意打發走了那個多嘴的仆役,看著遠處那些機械勞作的“眼線”,又看了看關押劉豔紅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而算計的弧度。
劉家摳門,正好幫她加了最後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