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強咽下去，放下餐叉，用餐巾輕輕擦了擦唇角，看向正一臉期待望著他的沈言酌，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中肯：“阿言，你下次還是彆下廚了。”
“啊？”沈言酌臉上的期待瞬間僵住，像是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評價，他眨了眨眼。
有些不服氣地拿起自己做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反駁，“為什麼啊？我嘗著挺好的啊，鹹淡剛好，麵包也夠脆。”
說著他還拍了拍胸脯，語氣裡帶著幾分邀功，“這可是我第一次下廚，平常就算有人求著我做，我都懶得動呢，特意早起給你們做的。”
傅景驍沒接他的話，又耐著性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小米粥送進嘴裡。粥熬得要麼太爛成了糊，要麼還有硬芯，口感極差。
他隻吃了一口便徹底放下勺子，瓷勺與瓷碗相碰發出輕響。
眼神掃過桌上其餘幾樣菜——煎蛋煎糊了邊緣，小菜裡的鹽放得過多，連牛奶都像是熱過了頭，帶著點焦味。
“你這做的，”傅景驍靠在椅背上，看著沈言酌一臉認真的模樣，語氣裡難得帶了點無奈，“可能隻有阿川才吃得下去。”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也就秦川風性子粗，不挑嘴，換了彆人怕是都難以下咽。
沈言酌還想爭辯，卻見傅景驍忽然話鋒一轉，眼神微微眯起，透著幾分探究的銳利，看向他問道：“對了，你們昨晚是睡在一間房？”
昨晚他因為應酬回來得晚，沈言酌直接把他安排在了客房，倒沒留意秦川風的住處。
沈言酌愣了一下，隨即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對啊，不然還能睡哪兒？。”
他說得理直氣壯，語氣裡帶著兄弟間的坦蕩，“咱們倆都是單身漢，睡一間房怎麼了？都是多少年的兄弟了，擠擠又不礙事。”
傅景驍聞言沒再追問，隻是指尖輕輕叩了叩桌麵，眸底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了然。
也是，他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親密無間，睡一間房本就不算什麼。
隻是他方才瞥見沈言酌袖口沾著點不屬於他的淺灰色絨毛，想來是秦川風那件衣服上的，倒也印證了這話。
正說著，房間的門“哢噠”一聲被推開，秦川風身上還穿著鬆垮的睡衣，嘴裡打著哈欠，喊道：“什麼好吃的？聞著好香啊……”
說著便徑直湊到餐桌旁，拿起一個三明治就往嘴裡塞，全然沒注意傅景驍和沈言酌的神色。
秦川風剛坐下就察覺到兩道視線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他疑惑地抬起頭，對上沈言酌滿含期待的眼神，還有傅景驍那似笑非笑、帶著點審視的目光。
嘴裡的哈欠都硬生生憋了回去，撓了撓頭發，含糊地問道：“怎麼了？你們倆這麼盯著我看，怪嚇人的。”
他說著就順勢拉開椅子坐下，拿起桌上最靠近的一個三明治，剛要往嘴裡塞，沈言酌立刻往前探了探身，語氣裡藏不住的急切。
“阿川，先彆忙著吃，快說說，這個早餐怎麼樣？尤其是這個三明治，我親手做的！”
秦川風咬下一大口的動作頓了頓，心裡瞬間咯噔一下——難怪剛才聞著味道就有些奇怪，原來是沈言酌的手筆。
他硬著頭皮把嘴裡的食物嚼了嚼，麵包的焦硬、火腿的鹹澀還有沙拉醬的甜膩在舌尖炸開，口感實在算不上好。
他腮幫子鼓著，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喉嚨滾動了兩下，費了點勁才把那口食物艱難地咽了下去，連帶著喝了口牛奶才壓下嘴裡的怪味。
他太清楚沈言酌的性子了，好勝心強，又是第一次下廚，若是說不好聽的，指不定要鬨多久。
猶豫了兩秒，秦川風扯了扯嘴角，儘量讓語氣顯得誠懇些：“還行吧，能吃。”
“我就說還可以吧！”沈言酌一聽這話，眼睛瞬間亮了，當即拍了下桌子。
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還特意轉過頭，挑著眉看向傅景驍，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看，不是我做得不好，是你太挑了”。
傅景驍原本正靠在椅背上，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瓷杯杯沿，聽到秦川風這句“還行”。
眉頭倏地一挑，深邃的眼眸直直看向林川，那目光銳利又帶著點了然，像是能看穿人心。
他沒說話，隻是指尖摩挲杯沿的動作慢了些，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玩味的弧度。
秦川風被他看得心裡發慌，下意識地低下頭，假裝專心擺弄手裡的勺子，不敢再和傅景驍對視。
他心裡暗暗打鼓：不會吧？傅景驍這眼神，難道是看出什麼了？
可他總不能當著沈言酌的麵潑冷水，畢竟是他第一次下廚的心意。
他越想越心虛，連指尖都微微發緊，恨不得趕緊再塞兩口東西堵住自己的嘴，避開這尷尬的目光。
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微妙，沈言酌還沉浸在被認可的喜悅裡，自顧自地拿起三明治又吃了一口，沒察覺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
傅景驍依舊看著秦川風，眼神裡的笑意更濃了些。
而秦川風則埋著頭，恨不得把臉埋進餐盤裡，隻盼著這話題能趕緊翻篇。
傅景驍坐在餐桌旁，指尖依舊輕抵著杯沿，目光落在沈言酌因得到誇獎而雀躍的側臉。
以及秦川風低頭扒飯時微微繃緊的肩線，眸色沉得像化不開的墨。
他沒插話，隻在心裡反複盤旋著一個念頭：秦川風他是不是……？
隻是這心思剛冒頭，便被他按了下去，終究沒再多想，也沒開口點破。
餐桌間的氣氛依舊輕鬆，傅景驍卻沒了再多停留的興致，沉默地將碗裡剩餘的食物吃完，動作利落卻不見半分急躁。
放下餐具時，瓷碗與桌麵輕觸，發出一聲極淡的脆響。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披上，聲音平靜無波地開口：“我先回傅氏了。”
沈言酌正和秦川風說著下午的安排，聞言抬頭揮了揮手：“行，忙你的去吧。”
秦川風也抬眸點了點頭，沒多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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