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夜裡十一點的寒風裹著碎雪，刮在臉上像小刀子。小區裡的路燈大多滅了，隻剩主乾道上幾盞還亮著，昏黃的光透過光禿禿的梧桐枝，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李叔穿著一身筆挺的保安製服，腰間彆著對講機，手裡攥著個強光手電筒，正沿著3號樓的牆根慢慢走——這是他當上保安隊長後的日常，每天值夜班時，都會多繞兩圈，把偏僻的角落都查一遍。
他的皮鞋踩在積了薄雪的路麵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手電筒的光柱掃過綠化帶，連藏在冬青叢裡的流浪貓都照得清清楚楚。“3號樓樓道門沒關嚴，得提醒住戶鎖好。”李叔嘴裡念叨著，掏出小本子記下來，又快步走過去，把半開的樓道門輕輕推嚴，還特意拽了拽門把手，確認鎖扣卡緊了才放心。
剛走到4號樓樓下，對講機突然“滋滋”響了：“李隊，李隊！1號樓有住戶反映，說看見個陌生男人在樓下晃悠，鬼鬼祟祟的，你過來看看！”
李叔心裡一緊，趕緊應了聲“馬上到”，腳步瞬間加快，手電筒的光柱在前麵晃得更急了。1號樓是小區最裡麵的樓，靠近圍牆，平時人少，確實容易出問題。他沿著牆根繞到1號樓側麵，果然看見個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正蹲在一輛電動車旁邊，手裡拿著個螺絲刀，對著車鎖比劃。
“你乾什麼呢！”李叔大喝一聲，手電筒的光直接照在男人臉上。男人嚇得一哆嗦，手裡的螺絲刀“當啷”掉在地上，起身就想往圍牆那邊跑——那裡有個之前施工留下的小缺口，沒完全封死。
“彆跑！”李叔拔腿就追，寒風灌進喉嚨，嗆得他直咳嗽，卻沒敢放慢腳步。他知道這男人十有八九是小偷，小區裡前陣子丟了兩輛電動車，住戶們都挺慌，要是這次能抓住，也算給大家個交代。
男人跑得挺快，眼看就要衝到缺口，李叔急中生智，對著對講機喊：“小張、小王，快到1號樓圍牆缺口，堵個人！穿黑連帽衫，偷電動車的！”他之前安排了兩個保安在小區另一頭巡邏，這會兒趕過來正好能包抄。
果然，男人剛跑到缺口，就被迎麵趕來的小張和小王攔住了。三人合力，很快就把男人按在了地上，李叔喘著粗氣，從口袋裡掏出繩子，把男人的手反綁住：“敢在咱小區偷東西，膽子不小！”
被抓的男人哆哆嗦嗦地求饒：“大哥，我就是一時糊塗，沒偷成，放了我吧！”
“沒偷成也不行！”李叔掏出手機，給派出所打了電話，“喂，民警同誌，清溪鎮安置區抓了個偷電動車的，你們過來一趟吧。”掛了電話，他讓小張看著男人，自己去檢查那輛電動車——還好，車鎖隻是被劃了道印子，沒被撬開。
沒過多久，派出所的警車就開進了小區，紅藍相間的警燈在夜裡格外顯眼。民警把小偷帶上車時，李叔還特意叮囑：“同誌，這小子想從圍牆缺口跑，你們也提醒下物業，把那缺口補嚴實點，免得再進壞人。”
“放心吧李隊，我們記下了。”民警笑著點頭，警車呼嘯著離開，小區又恢複了安靜，隻剩寒風刮過樹枝的“嗚嗚”聲。
1號樓的住戶王大哥聽到動靜，穿著睡衣跑下來，看見電動車沒事，握著李叔的手連連道謝：“李隊，太謝謝你了！這電動車是我剛買的，要是丟了，我這年都過不好！你真是負責任，有你在，咱小區住得踏實！”
“應該的，都是我該做的。”李叔笑著擺手，又叮囑道，“以後晚上記得把車鎖好，樓道門也彆忘關，安全第一。”
王大哥連連應著，回樓前還特意給李叔塞了包煙，李叔推辭了半天，實在拗不過，才收下揣進兜裡——他打算明天給隊裡的小夥子們分了，大家一起巡邏，功勞也該算大家的。
處理完小偷的事，已經快淩晨一點了。李叔揉了揉凍得發僵的耳朵，繼續往小區深處巡邏。走到5號樓時，他看見二樓王奶奶家的燈還亮著，心裡有點納悶——王奶奶平時九點就睡了，怎麼這麼晚還沒熄燈？
他抬頭往二樓看了看，窗戶沒關嚴，能看見裡麵有個模糊的身影在來回走。李叔趕緊掏出對講機，聯係值班的物業客服：“幫我查下5號樓201的王奶奶，看看她家裡是不是有啥情況，這麼晚燈還亮著。”
客服很快回了信：“李隊，王奶奶下午給物業打電話，說她兒子明天回來，她想把家裡打掃乾淨，可能是忙忘了時間。”
李叔鬆了口氣，卻還是不放心，走到王奶奶家樓下，抬頭喊：“王奶奶，這麼晚了還沒睡啊？小心累著！”
窗戶裡的王奶奶探出頭，看見是李叔，笑著說：“是李隊啊！我收拾東西忘了時間，馬上就睡！謝謝你惦記！”
“您趕緊睡，彆熬夜，明天兒子回來才有精神。”李叔又叮囑了兩句，才繼續往前走。手電筒的光掃過王奶奶家的窗台，他看見上麵擺著盆綠蘿，葉子還綠得發亮——這盆綠蘿還是去年趙秀蘭送的，王奶奶一直養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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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邏到小區門口的保安亭時，李叔才覺得腳有點凍僵了。他走進亭子裡，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口熱乎的薑茶——這是趙秀蘭早上送來的，說天太冷，讓他和小夥子們暖暖身子。薑茶的辣味順著喉嚨滑下去，驅散了不少寒氣，李叔想起自己以前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以前的他，總覺得當保安沒出息，嫌工資低、沒麵子，天天抱怨日子不好過，還跟林建國鬨過矛盾。直到後來兒子欠了高利貸，他到處借錢碰壁，才明白“踏實”兩個字有多重要。現在當上保安隊長，雖然工資不算高，卻每天過得很充實，幫鄰居解決點小事，看著小區平平安安的，心裡比啥都踏實。
“李隊，你歇會兒，我去巡邏吧。”小張端著碗熱麵條走進來，“這是食堂阿姨留的，你趕緊吃，不然涼了。”
李叔接過麵條，熱氣騰騰的，裡麵還臥了個荷包蛋。他邊吃邊跟小張說：“剛才抓小偷那事，明天跟大家說下，以後巡邏多留意偏僻的角落，尤其是圍牆邊，彆再讓壞人鑽了空子。”
“知道了李隊！”小張點頭應著，眼裡滿是佩服——自從李叔當上隊長，小區裡的治安好了不少，丟東西的少了，住戶們的好評也多了，大家都願意跟著他乾。
第二天一早，李叔值完夜班，剛想回家睡覺，就看見林建國從家具廠的方向走過來，手裡還拎著個布包。
“李哥，早啊！”建國笑著打招呼，把布包遞過去，“昨天聽說你抓了個小偷，給小區除了個隱患，這是我從家具廠拿的兩袋堅果，你拿回去給孩子嘗嘗。”
李叔趕緊推辭：“建國，你這是乾啥！我就是做了該做的事，哪能要你的東西！”
“拿著吧，又不是啥貴重東西。”建國把布包塞進他手裡，“你現在踏實肯乾，小區裡的人都誇你，這是你應得的。以前的事咱不提了，現在你是保安隊長，幫大家保平安，比啥都強。”
李叔捏著手裡的布包，心裡暖暖的，眼眶有點紅：“建國，謝謝你。以前是我糊塗，總想著走捷徑，現在才知道，踏實乾活、真心待人，日子才能過好。以後小區有啥需要幫忙的，你儘管跟我說，我肯定儘力。”
“好！”建國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回家睡覺吧，熬夜辛苦。”
李叔點點頭，往家走的路上，遇見不少鄰居，大家都笑著跟他打招呼：“李隊，昨天抓小偷真厲害！”“李隊，有你在，咱小區太安全了！”李叔一一應著，臉上的笑容比平時更燦爛了——他終於明白，被人認可的感覺，比賺多少錢都開心。
可走到樓道口時，他聽見張嬸和劉芳在小聲議論。張嬸穿著件花棉襖，手裡攥著個毛線團：“不就是抓了個小偷嗎？至於這麼多人誇他？我看他就是運氣好，換彆人也能抓住。”
劉芳跟著點頭：“就是，當個保安隊長，天天到處晃悠，也沒啥了不起的。”
李叔聽見了，卻沒生氣——他知道，張嬸就是見不得彆人好，跟她計較沒意思。他徑直走過去，張嬸和劉芳看見他，趕緊閉了嘴，尷尬地往旁邊挪了挪。李叔沒跟她們說話，隻是笑著點了點頭，就上了樓。
回到家，李叔把建國送的堅果分給兒子，又跟兒子說了昨天抓小偷的事：“你看，踏實乾活，幫彆人解決問題，大家都會尊重你。以後你在廠裡上班，也要好好乾，彆總想著投機取巧，日子才能過安穩。”
兒子低著頭，小聲說：“爸，我知道了，以後我肯定好好乾活，不再讓你操心。”李叔看著兒子的樣子，心裡鬆了口氣——兒子終於懂事了，以後家裡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
下午，李叔沒在家休息，而是去了物業辦公室，跟經理商量補圍牆缺口的事。經理聽了他的建議，當即拍板：“李隊，你說得對，安全最重要！我這就安排人，明天就把缺口補嚴實，再裝個監控，省得再出問題。”
從物業辦公室出來，李叔又去了小區的獨居老人家裡，挨家挨戶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王奶奶說想給遠方的孫子寄點土特產，李叔答應幫她去郵局；張爺爺說家裡的燈泡壞了，李叔從保安亭拿了個新燈泡，當場幫他換上。
夕陽西下時，李叔才回到保安亭。他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看著小區裡的孩子們在廣場上玩雪，老人們在曬太陽聊天，心裡滿是踏實。對講機裡傳來小張的聲音：“李隊，晚飯好了，快來吃吧！”
李叔應了聲，起身往食堂走。寒風依舊刮著，可他心裡卻暖融融的——他知道，自己以前走了不少彎路，現在終於找到了踏實的活法。以後，他會繼續守著這個小區，幫鄰居們解決麻煩，讓大家住得安心、舒心，也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越來越有奔頭。
而小區裡的鄰居們，也越來越喜歡這個負責任的保安隊長。趙秀蘭跳廣場舞時，會特意給李叔留杯熱茶水；林建國去家具廠時，會跟他聊兩句小區的事；就連以前總愛說閒話的張嬸，後來見了李叔，也隻是抿著嘴走開，再也不敢說酸話了。
夜色再次降臨，李叔又穿上保安製服，拿起手電筒和對講機，走進了茫茫夜色裡。小區的路燈亮了，像一串溫暖的珍珠，照亮了他巡邏的路，也照亮了這個冬天裡，最踏實、最安穩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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