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盛夏的清晨，天剛蒙蒙亮，清溪鎮安置區3號樓101室的廚房裡就飄出了餃子的香氣。林老太係著洗得發白的藍布圍裙，正站在灶台前，手裡拿著長柄勺，輕輕攪動鍋裡翻滾的白菜豬肉餡餃子——餃子捏得緊實，花邊捏得像小元寶，浮在水麵上，透著股熱氣，是她淩晨四點就起來包的，特意選了“白菜”百財）和“豬肉”富足）做餡，圖個“金榜題名、日子紅火”的好彩頭。
“曉梅，快起來吃餃子！”林老太往客廳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點急切，又怕吵到女兒，特意放輕了些，“煮好了，再不吃就坨了！”
裡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林曉梅穿著件淺粉色的短袖，頭發紮得整整齊齊，眼裡沒一點熬夜的疲憊——她昨晚特意早睡，就是為了今天有精神。“奶奶，您起這麼早？”她走到廚房門口，看著鍋裡的餃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聞著就香！”
“為了給你討個好彩頭，再早也值！”林老太笑著盛了碗餃子，往裡麵淋了點醋，“快吃，吃完好去考場。彆緊張，正常發揮就行，考不好也沒關係，咱家不怪你，大不了跟你爸學木工，或者去當老師，憑咱的踏實勁，乾啥都能行！”
曉梅接過碗，咬了口餃子，白菜的清爽混著豬肉的鮮香在嘴裡散開，暖到了心裡。她知道奶奶是怕她有壓力，故意說“考不好也沒關係”，眼眶有點熱，卻笑著點頭：“奶奶，我知道，您放心，我肯定好好考！”
正吃著，趙秀蘭從裡屋走出來，手裡拎著個深藍色的文具袋，拉鏈拉得嚴嚴實實。她走到曉梅身邊，把文具袋放在桌上，又打開仔細檢查了一遍：“準考證、身份證、2b鉛筆、橡皮、黑色水筆，都齊了，我反複數了三遍，沒漏東西。”她又從兜裡掏出個小風扇，是充電式的，“考場裡熱，這個拿著，歇的時候能吹吹，彆中暑。”
“媽，您太細心了。”曉梅接過小風扇，握在手裡，小小的，卻格外沉——裡麵裝著媽媽的牽掛。
這時，林建國從外麵走進來，身上還帶著點清晨的涼氣。他穿著件半舊的格子襯衫，手裡攥著張“今日歇業”的紙條，是剛從木工鋪回來貼的——為了送曉梅高考，他特意關了半天鋪子，頭天就把工具收拾整齊，木料蓋好，跟老客戶打了招呼，說“閨女高考，耽誤一天，回頭給您多打磨兩遍”。
“爸，您咋關鋪了？”曉梅有點驚訝，她知道木工鋪最近訂單多，每天都忙到天黑。
“你高考是大事，比啥都重要。”建國坐在曉梅對麵，拿起個餃子塞進嘴裡，含糊地說，“少賺半天錢沒事，我閨女考得順心才是真的。一會兒我跟你媽送你去考場，曉陽也跟去，給你加油。”
曉陽早就醒了，趴在門口的小凳子上，手裡攥著張畫著小紅花的卡片，是他昨晚熬夜畫的，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姐姐加油，一定考上大學”。聽見爸爸說帶他去，趕緊跑過來，把卡片遞給曉梅：“姐，這個給你！我問過老師，高考拿小紅花會有好運氣！還有這個，給你喝水！”他又從兜裡掏出瓶常溫的礦泉水，瓶蓋已經擰鬆了，怕曉梅考試時擰不開。
曉梅接過卡片和水，心裡暖得像揣了個小太陽。她摸了摸曉陽的頭：“謝謝弟弟，姐姐肯定帶著你的小紅花，好好考試！”
一家人匆匆吃完餃子，收拾好東西，就往清溪鎮中學考場走。清晨的陽光透過路邊的香樟樹，灑下斑駁的光影，蟬鳴聲聲，卻沒讓人覺得煩躁，反而透著股熱鬨的期待。建國幫曉梅拎著書包，腳步放得穩，怕走快了讓女兒慌；趙秀蘭走在曉梅旁邊，時不時提醒“慢點走，彆摔著”“準考證再摸一遍，彆丟了”；林老太本來也想跟著去，被大家勸住了，說“在家等消息，回來給你煮綠豆湯”，她才作罷，站在院門口，看著一家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回去。
考場外已經聚了不少人，家長們拎著文具袋、拿著水，圍著考生叮囑，臉上滿是焦灼和期待。建國把曉梅送到考場門口，拍了拍她的肩膀：“彆慌，就跟平時模擬考一樣，仔細讀題，彆馬虎。爸和你媽、弟弟在對麵小吃攤等你，考完出來就能看見我們。”
“嗯！”曉梅點點頭，又看向趙秀蘭。
趙秀蘭趕緊拉過女兒的手，手心攥得發潮，卻還是笑著說：“媽給你煮了綠豆湯，放在保溫桶裡，考完喝，解解暑。彆想太多，發揮出自己的水平就行，媽相信你。”
“姐，加油！你肯定能考上你想去的大學！”曉陽舉著小紅花卡片，使勁揮了揮，引得周圍的家長都笑了。
曉梅看著眼前的家人，眼眶有點紅，卻用力點頭：“謝謝爸媽，謝謝弟弟，我會加油的！你們彆在太陽底下曬太久，找個陰涼地等著。”說完，她攥緊文具袋，轉身走進考場，腳步堅定，沒有一點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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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和趙秀蘭、曉陽站在考場對麵的小吃攤遮陽棚下，眼睛緊緊盯著考場大門，生怕錯過曉梅出來的身影。曉陽趴在欄杆上，手裡還舉著那張小紅花卡片，時不時問：“爸，姐姐啥時候出來啊？她會不會餓啊？”
“快了，考完這科就出來了。”建國摸了摸兒子的頭，心裡也有點慌，卻不敢表現出來——他知道，自己一慌，秀蘭和曉陽會更慌。趙秀蘭則從包裡掏出個小本子，上麵記著曉梅愛吃的菜，嘴裡念叨：“中午給她做可樂雞翅，再燉個雞湯，補補腦子……”
終於，上午十一點半，考場的鈴聲響了。家長們一下子圍了上去，踮著腳往裡麵看。沒過多久，穿著校服的考生們陸續走出來，曉梅夾在人群裡，臉上帶著笑，一點都不慌。
“姐！這裡！”曉陽揮舞著卡片，蹦蹦跳跳地喊。
曉梅看見家人，加快腳步走過來。趙秀蘭趕緊遞過保溫桶，倒出綠豆湯：“快喝點，涼著呢。考得怎麼樣？有沒有不會的題？”
“媽，挺好的！”曉梅喝了口綠豆湯，涼絲絲的甜意漫開，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了，“題目跟老師平時講的差不多，作文我之前練過類似的，寫得很順，應該沒啥問題。下午考數學，我回去再看會兒錯題本，肯定能發揮好。”
“那就好！那就好！”趙秀蘭拍著胸口，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眼淚差點掉出來，“中午回家給你做可樂雞翅，讓你爸給你燉雞湯，吃好了下午才有精神。”
建國也鬆了口氣，笑著說：“我就知道我閨女行！走，回家！你奶奶還在家等著呢，肯定把綠豆湯都煮好了。”
一家人往回走，曉陽拉著曉梅的手，嘰嘰喳喳地問考場裡的事：“姐，考場裡有風扇嗎？題目難不難？你有沒有遇到不會的題？”曉梅耐心地一一回答，聲音裡滿是輕鬆。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把影子拉得長長的，像一串緊緊連在一起的小腳印，透著股踏實的溫暖。
回到家，林老太早就等在門口，手裡攥著個涼毛巾，看見曉梅就趕緊遞過去：“快擦擦汗！考得咋樣？奶奶給你留了餃子，熱一熱就能吃。”
“奶奶，考得挺好的，題目不難，應該能考上我之前想的省重點大學師範專業。”曉梅接過毛巾，擦了擦汗，笑著說。
“好！好！”林老太笑得眼睛都眯了，拉著曉梅往屋裡走，“快坐下歇會兒，奶奶去熱餃子，讓你爸給你燉雞湯，下午好好考，咱全家都支持你！”
屋裡的風扇“嗡嗡”轉著，吹走了盛夏的燥熱。桌上的餃子冒著熱氣，雞湯的香味飄滿了屋子，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沒有一點高考的緊張，反而像過節一樣熱鬨。曉梅看著眼前的家人，心裡滿是踏實——她知道，不管考得怎麼樣，身後都有家人的支持，這份溫暖，比任何鼓勵都管用，也讓她更有信心，去麵對接下來的考試，去迎接屬於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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