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波斯飛舟的引擎轟鳴聲漸漸減弱時,我首先聞到了熟悉的香火味。
那是波斯聖殿特有的沉水香,混合著聖火油的焦甜香氣,從前小昭總說這味道能洗去三魂七魄裡的塵埃。
此刻我扶著舷梯往下跳,靴底剛觸碰到白玉台階,就聽見頭頂傳來如炸雷般的男聲:“即日起,所有武學典籍定價權收歸聖火!”
我抬起頭。
聖殿穹頂的琉璃瓦正往下掉落金粉——不,是初代教主的身影。
他踩著用熔金鑄就的蓮花台,從十二根描金蟠龍柱間升起,周身火焰燃燒得連光影都扭曲了。
我懷裡的殘片突然發燙,燙得我脊背發緊——這溫度和火山口那道熾烈身影的氣息,是同一種。
“典籍貶值了!”馮琳的尖叫劃破了空氣。
她懷裡的銅匣原本還滋滋地冒著熱氣,此刻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匣身刻著的“萬寶當”三個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灰白色。
我瞥見她指節泛白,指甲幾乎要掐進銅匣的縫隙裡:“我當鋪抵押著的《大須彌掌譜》……現在連換塊火岩都不夠!”
常遇春的沙漏“哢”地裂開了一道縫。
他盯著沙粒瘋狂倒轉的方向,喉結滾動了兩下:“西域三十六寨的訂單……全在退款。他們說昨天簽訂的契約,今天送來的秘籍連買碗羊肉湯都不夠。”他抬頭看著我時,眼底布滿了血絲:“教主,信譽要崩塌了。”
“是金融風暴。”小昭的聲音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她頸間的聖火紋章正滲出暗紅色的光芒,指尖在虛空中劃出金色的符文——那是波斯聖火結算係統的操作手勢。
可符文剛成型就碎成了星屑,她猛地攥住自己的手腕,我看見她腕骨處的血管突突地直跳:“他在係統裡埋了時間延遲合約……現在所有交易都要等三個時辰才能確認。”她轉頭看著我,眼尾還沾著飛舟上沒擦淨的灰塵:“三個時辰,足夠讓十撥人砸了我們的契約碑!”
我摸出懷裡的殘片。
它燙得像塊炭,卻在掌心烙出了一個清晰的輪廓——那是穿越那天,我保溫箱裡最後一口宮保雞丁的形狀。
外賣係統的提示音突然在腦海中炸響:【檢測到價值體係崩塌,是否啟用“限時保價”?】
“能撐多久?”我問殘片。
它在我掌心震動了三下。
“夠了。”我把殘片按在小昭的手背上。
她的聖火紋章突然暴漲了三寸,將我們的手掌連成了一片金紅色。
數據流順著皮膚爬進了我的眼睛,我看見無數的光點在眼前炸開——那是西域各寨的訂單,是光明頂的藥材鋪,是綠柳山莊的兵器行,全都在往下墜落,像被抽走了線的紙鳶。
“源頭在武學期貨。”我舔了舔發乾的嘴唇。
上輩子送外賣時,我總是看著app裡的熱力圖,現在這數據流的波動,和暴雨天訂單瘋漲時的紅色區域一模一樣。
“初代教主砸了期貨盤,讓所有人覺得明天的秘籍不如今天的饅頭值錢。”我轉頭看向趙敏,她正攥著一塊水晶板快速地敲擊著,發尾沾著的岩漿渣被她隨手抹在了裙角:“需要建立新的價值共識。”
“用什麼?”趙敏沒有抬頭,水晶板上跳出了一行行綠色的代碼:“他們現在隻相信能立刻變現的東西。”
“熔岩能量。”馮琳突然扯開了衣襟。
她脖子上掛著一串黑玉髓,每顆都浸著半凝固的岩漿:“我當鋪抵押著三千裡地脈火眼,用熔岩做抵押。”她把黑玉髓拍在我的手心,岩漿燙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氣:“現在拿秘籍來典當,我按昨日價格的九成收購,熔岩不夠就燒我的頭發!”她扯了一把自己的紅發,發梢立刻騰起了火苗。
“三日行情預測。”常遇春轉動著沙漏。
裂開的縫隙裡滲出了銀光,沙粒在空中凝成了三幅圖景:第一日,雪山派的《玄冰勁》漲三成;第二日,昆侖派的《兩儀劍法》平穩;第三日……他突然咳了兩聲,把最後一幅圖按進了沙漏:“我發布武學配送指數,準時送達的,指數加一星。”他朝我擠了擠眼睛:“江湖人最討厭等飯涼,他們相信這個。”
我摸了摸腰間的聖火令。
那是明教的信物,此刻正隨著我的心跳發燙。
聖殿外傳來了喧嘩聲,我知道是各寨的人舉著契約碑砸門來了。
趙敏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她掌心的溫度透過殘片傳遞過來,和我心跳的節奏重疊在了一起:“需要你去說。”
我爬上了聖殿前的白玉台。
風掀起了我的教袍,露出了裡麵繡著的火焰紋。
下麵的人群舉著斷成兩截的契約,喊著“退錢”、“騙子”,有個白胡子老頭甚至朝我扔了塊磚頭——砸在了我腳邊,碎成了八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