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震顫的頻率越來越快,我攥著那卷油紙的手沁出薄汗。
桂花糖的甜香混著山風裡的焦土味鑽進鼻腔,母親的字跡在暖光中浮起時,我喉頭發哽——她寫彆讓人替你寫結局的筆鋒微微發顫,像極了我小時候發高熱時,她握著我手腕喂藥的手。
原來如此......
張三豐的劍靈突然開口,聲音裡裹著百年霜雪化開的碎冰。
我抬頭看他,白影凝著的眉眼竟真有幾分當年在武當山教我打拳時的溫和:當年那夜,她以心血補全九陽殘篇,我刻碑立誓:此功不傳門戶,隻授有緣。
可後來......碑被改了。
誰改的?我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後方——滅絕師太的殘魂正浮在半空中,周身暴雨梨花針凝成的星網滋滋作響,針尾暗紅的血紋像活了似的遊動。
問你該問的人。
話音未落,滅絕的尖嘯已經刺破耳膜:九陽乃峨眉鎮派之基!
豈容你母竊據首功!數千枚梨花針裹著腥風劈頭蓋臉砸來,目標不是我,是懸浮在核心上方那團暖金的光。
師太!
周芷若的身影突然橫在我和針雨之間。
她的劍出鞘時帶起一道青白氣勁,竟將最前排的三百枚針生生震偏。
我看見她後背的衣料被針尾刮出幾道血痕,聲音卻穩得像山澗老鬆:您忘了——您當年燒的那碗麵,上麵抄的正是這半篇經!
人群裡炸開抽氣聲。
我看見華山派那個總揪著胡子罵明教的老頭踉蹌兩步,扶住旁邊弟子的肩膀;空性的光頭在火光裡泛著青白,蓮台碎片還沾在他袈裟上。
滅絕的殘魂劇烈扭曲,針網驟然收縮成一支三寸短針,直指周芷若咽喉:那是我峨眉抄錄的......
不是抄的。我往前走了半步,九陽真氣順著指尖湧進遺箋。
暖金核心突然放出萬丈光芒,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混著母親的回音:是我娘親親筆寫的。
遺箋上的墨痕突然活了。
西域麵攤的煙火氣先湧出來——母親揉麵時沾在我臉上的麵漿,她掀鍋蓋時騰起的白霧裡,總飄著半塊沒化開的桂花糖。
接著是綠柳山莊的雨夜,趙敏裹著狐裘撞開房門,手裡的銅爐還溫著驅寒的薑茶;還有峨眉山的月,周芷若跪在佛前默誦經文的聲音,每一句都和遺箋上的字跡嚴絲合縫。
萬千記憶凝成金色經輪時,山風突然停了。
張三豐的劍靈地跪了下去。
白影裡的輪廓在發抖,像極了我十歲那年,他抱著寒毒發作的我跪在雨裡時的顫抖:此輪......是本源之始,非我所能裁斷。
我抬手引動經輪。
它旋轉著砸向空性懷裡的律鏡,那麵總用來裁定武林是非的青銅鏡。
雙力相撞的轟鳴震得人耳膜生疼,律鏡碎成齏粉的瞬間,無數畫麵在碎片裡炸開——少林方丈和汝陽王遞金盒的手,武當七俠裡某位的師弟給蒙古密使塞地圖,甚至還有滅絕師太將半塊虎符按進蠟丸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