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陶碗底的光字還在泛著暖黃,像極了七歲那年灶膛裡跳動的柴火。
我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碗沿修補過的裂痕——當年替雜役熬藥時摔碎的,是師父用蛋清混著瓷粉替我粘的。
藥香從碗裡鑽出來,混著記憶裡老神仙爐鼎的煙火氣,突然就嗆了眼睛。
那不是藥。靜迦的殘念像片羽毛,輕輕掃過識海,心象密鑰。
係統認的從來不是武功高低,是你刻在骨血裡的執念。
我猛地抬頭。
歸心坊的窗紙被夜風吹得簌簌響,雪光從窗縫漏進來,照在供桌上那盞老油燈上。
燈芯炸了個花,我突然想起師父塞給我暖脾散時的模樣——他蹲在我身側,白胡子掃過我凍紅的手背,說藥不苦,心就不冷,指腹還沾著灶灰,在我掌心蹭出個淡灰色的月牙印。
去藥圃。我對著空氣說,聲音啞得像生鏽的鎖。
靜迦沒應,但我知道她聽見了——後頸的汗毛輕輕顫了顫,那是她殘念波動的觸感。
武當藥圃的雪沒膝深。
我抄起鐵鍬往老灶的位置掘,凍土塊砸在鞋麵上生疼。
挖到第三鍬時,鐵鍬尖磕到了硬物。
扒開層層灰土,半塊焦木露出來,表麵的炭痕裡嵌著幾個小字:藏於非武之地,待以心火點燃。
張教主好興致。
熟悉的甜膩聲線從背後傳來。
我沒回頭也知道是趙敏——她總愛用西域沉水香,混著星圖銅鏽的味道,比任何暗號都靈。
轉身時果然見她倚著藥圃籬笆,玄色鬥篷上落滿雪,手裡轉著塊水晶星盤,投影在雪地上的光斑晃出三個虛影:藏經閣廢墟、祖師堂地脈、廚房灶底。
交出坐標,我用商隊護你完成試煉。她指尖劃過星盤,光斑在我眼前跳動,你要的是《九陽遺卷》,我要的是秩序重建,我們可以雙贏。
我搖頭,掌心的焦木硌得生疼:你護的是秩序,可我要騙的是係統。
它認的是執念之行,不是交易之行
趙敏的眉梢挑了挑,星盤地合上。
她轉身要走,又頓住腳步:那你最好祈禱,你的夠真。雪地上的腳印很快被新雪蓋住,倒像她從沒來過。
周姑娘到。
清冷的聲音從藥圃另一側傳來。
周芷若站在老梅樹下,素白衣裙落了層薄雪,發間銀簪閃著冷光。
她抬手,暴雨梨花針化作銀線沒入灶底,再抽回來時,針尖纏著縷淡金色的光絲:是情識封印。她指尖微顫,要重現當年熬藥的全過程,且心中無爭無欲......才能開。
我摸了摸懷裡的粗陶碗,突然笑了:那便重現。
當夜我命韋一笑散布消息,說《終篇》藏在祖師堂地脈。
青翼蝠王的輕功本就神出鬼沒,第二日天沒亮,謝歸藏的怒吼就順著山風刮進了歸心坊:武學豈能藏於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