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輕輕撫過玉簡,那道淡紋突然泛起極淡的熱意。
記憶像被熱水泡開的茶餅——七歲的我蹲在灶前,用燒火棍在灶灰上歪歪扭扭畫著圓圈,師父端著藥碗站在身後,袖口沾著藥漬:小無忌又畫饃呢?
等藥熬好了,師父去村頭給你買半塊。
那是你八歲前每天畫的饃饃圖靜迦的殘念突然從識海深處浮起,這次不是刺痛,而是帶著舊棉絮般的溫軟,終篇不是功法......是卸任儀式。
係統要的不是你死,是你自願回到本源。
它認的是,不是,所以強行摧毀隻會讓它選下一個。
我喉嚨發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怎麼算?
你第一次學做飯時的念頭。靜迦的聲音輕得像飄雪,給餓肚子的人送饃。
張無忌!
門簾被風卷得獵獵作響,趙敏裹著貂裘衝進來,發間銀鈴碎響。
她懷裡抱著半卷星圖,卷軸邊緣還凝著霜花,顯然是從商隊駐地一路狂奔來的:曆史回溯顯示,你若進地淵——她喘得厲害,眼尾泛紅,係統會判定容器歸位,啟動靈魂融合。
你會變成初代教主,帶著他的記憶,他的執念,永遠困在這破輪回裡!
我接過她遞來的星圖,指尖觸到她手背的涼。
她的手在抖,像當年在綠柳山莊被我點穴時那樣,但這次不是害怕,是急得發顫:我可以用商隊的星隕砂封了地淵入口,能拖三個月。
三個月......她突然攥住我手腕,三個月夠我們找彆的辦法!
我低頭看她攥著我的手。
她指甲上還沾著星圖的銀粉,像落了層細雪。
當年在靈蛇島,她也是這樣攥著我,說我偏要勉強。
可這次,我得鬆開她。
你封得住門,封不住。我抽出手,輕輕覆在她手背,係統認的不是人,是。
我若以教主身份進去,它就認容器;可我若以......我喉嚨發澀,以當年給小乞丐送饃的小叫花子身份進去呢?
揉麵掌。
清冽的女聲從裡屋傳來。
周芷若倚在門框上,白衣染著血,發間金步搖卻仍端端正正。
她指尖凝著半透明的針影,數據洪流在她身周翻湧,卻因重傷而閃爍不定:我用針流摹刻終篇圖紋,發現節奏與你幼年學揉麵時的火印同頻。
你若在門前打這套最笨的掌法......她突然咳嗽,血珠濺在針影上,係統會誤判你回歸本源
我胸口發悶。
那年在蝴蝶穀,我蹲在灶台前揉麵,師父笑著拍我背:小無忌這手揉麵掌,比太極揉手還實誠。後來我學了九陽,學了乾坤大挪移,卻再沒打過這套連真氣都不帶的笨功夫。
謝歸藏那邊不對。
韋一笑的聲音像片黑霧,從梁上飄下來。
他的數據化身體半透明,能看見身後的房梁木紋,那老東西被金鎖釘了右臂,還在默誦百家真意。
我探到他識海裡有團光——他想借係統反噬,強行覺醒當新容器。
我猛地抬頭,想起謝歸藏被釘在雪裡時,眼裡那道裂開的縫。
原來他不是慌,是在等機會。
等我進去,等係統啟動,然後......
那就成全他。我摸出懷裡的半塊冷饃,饃麵還沾著歸心坊的灶灰,他要當容器,我便給他遞鑰匙。
趙敏突然抓住我衣襟:你瘋了?
地淵裡有什麼你不知道?
初代教主的殘魂,係統的核心,還有......
我知道。我按住她手背,可我更知道,當年師父給我暖脾散時說的話。我低頭吻了吻她發頂,等我回來,給你帶歸心坊的糖蒸酥酪。
她鬆開手,垂在身側的手指蜷成拳。
我轉身時,聽見她低低說:要是回不來......我就炸了地淵,陪你一起。
周芷若遞來一方帕子,上麵繡著半朵峨眉金頂的雪蓮花:我給你護著後心。她指腹擦過我唇角,彆讓我等太久。
韋一笑化作黑霧纏上我手腕:那老東西要是敢耍花樣,我幫你撕了他的識海。
靜迦的殘念輕輕覆在我心口:彆怕,你本來就不是容器。
我裹緊大氅,推門出去。
雪下得更急了,歸心坊的青石板上積了半尺厚。
我踩著雪往地淵走,靴底發出聲,像極了當年在武當山,和小昭和蛛兒踩雪的聲音。
地淵入口的青銅門半開著,門縫裡滲出幽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