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流從他們掌心湧進鐵鍋,像千百條小溪彙進大江,原本逆向的金紋突然頓住,接著緩緩調了個頭。
趙敏在分影懷裡抽搐了一下,吐了口黑血,昏了過去。
我接住她時,她掌心的金火還在燒,燙得我虎口發紅。
我撕下她衣角裹住那隻手,血浸透了粗布,混著龍涎香鑽進鼻子裡,酸得我眼眶發疼。
從今往後,我轉身對著人群,聲音壓得很低,誰想點火,自己來燒鍋。
誰想護人,自己來傳功。
她不是神——我低頭吻了吻她發頂,她是我媳婦,我是她男人。
人群裡響起抽鼻子的聲音。
腳夫抹了把臉,又把手按在鍋上:教主說得對,咱不能總讓郡主替咱扛。這次金紋亮得更盛,像張金色的網鋪在鍋底,原本扭曲的紋路慢慢舒展,終於成了個渾圓的火環。
夜更深時,我守在她榻前。
燭火在她臉上跳,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兩小團烏雲。
她掌心的火已經弱了,裹著的布卻還在冒煙,我換了塊新布,指尖碰到她手腕時,脈搏跳得像敲鼓。
金輪突然在桌上震了震。
我低頭看,輪心的紋路正在變——原本是單團火焰,現在慢慢暈出另一團,輪廓竟和趙敏的眼睛一模一樣。
雙瞳交映的金輪轉著轉著,突然傳來她的呢喃,輕得像片羽毛:阿牛哥...鍋要換了...舊的盛不下新火。
我抬頭看屋角的鐵鍋。
那口跟著我們從藥王穀走到大都的舊鍋,鍋底不知何時爬滿了裂痕,像塊曬乾的泥地。
窗外的雪還在下,我瞥見雪原方向有個影子,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正站在雪地裡合掌。
他掌心的幽火凝成口虛幻的鐵鍋,比月光還淡,卻比金輪還亮。
真正的鍋,從來不在地上。他的聲音混著風聲鑽進窗縫,在人心。
我握住趙敏的手,她的指尖慢慢暖了起來。
燭火突然晃了晃,把金輪上的雙瞳映得更清了。
我低頭替她掖了掖被角,聽見她在夢裡又說了句什麼,沒聽清,隻看見她睫毛顫了顫,像要醒了。
窗外的雪還在下,可我知道,等天一亮——
她睜眼說的第一句話,準是:鍋要重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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