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抬進密室時,後頸還沾著晨露的涼意。
竹床擱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我試著動了動手指,像在戳一團棉花——連抬眼皮都得使上全身力氣。
昨夜嵩山三百持願者被少林伏擊。趙敏的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瓷片。
她跪坐在床沿,發梢還滴著水,不知是淚水還是未乾的露水,十七人...沒了。
火符全被扔進伏魔殿的香爐裡燒了。
我盯著她眼下那團烏青,像塊化不開的墨。
她的金火還壓在我心口,可熱度比往日散得快,像冬夜灶膛裡最後一塊炭。
喉嚨裡泛起鐵鏽味,我拚命咽了口唾沫,血腥味卻順著舌根往肺裡鑽。
鏡子。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像被風卷走的紙。
青蚨娘的裙角掃過我手背。
她身上帶著錢莊特有的銅鏽味,混著點新焙的茶香——許是出門前特意換了衣裳。
銅鏡遞到眼前時,我差點笑出聲:鏡裡哪還有張無忌?
分明是團浮著的影子,隻有一雙眼睛亮得紮人,像兩團沒被寒毒澆滅的火。
把聲音錄進金輪殘片。我伸手去抓鏡沿,指尖直接穿了過去,我要親自教他們怎麼活。
青蚨娘的手指在袖中掐了個訣,願金網絡特有的嗡鳴順著地磚爬上來。
她從腰間解下那串珍珠——就是前日落在床頭的那串,每顆珠子裡都凝著半滴金漿。要留多少段?她的指甲蓋泛著青白,是熬夜拓印火符留下的痕跡。
十萬枚微型金輪。我舔了舔乾裂的唇,殘陽真意順著舌尖往喉嚨裡湧,每段都裹一絲殘陽。
她突然頓住。
珍珠串在掌心發出細碎的響,像有人在敲算盤:殘陽真意...是您當年在白猿腹中學來的?
我望著她發間那朵褪色的絨花——那是三年前在揚州錢莊,她替我擋了刺客的袖箭後,我硬塞給她的,當年覺遠大師圓寂前念的九陽口訣,我記不全。
但教普通人打基礎的法子...夠了。
金輪殘片在願金裡浮起來時,趙敏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手燙得驚人,金火順著我的血管往上竄,燒得我眼眶發酸:你隻剩四十天。她的睫毛在顫抖,四十天,你要耗多少真意?
四十天。我重複她的話,盯著金輪上跳動的光,夠十萬個人記住吸氣時想暖陽,呼氣時如風吹雪。
夠他們知道,走錯了也是路。
青蚨娘的手開始發光。
願金像活了的金線,纏著金輪殘片來回穿梭。
我閉著眼念口訣,每一句都像在往火裡扔乾柴——殘陽真意順著喉頭湧出來,燙得我直咳嗽。
血珠濺在金輪上,瞬間被願金吸了進去,染出淡淡的橙。
吸氣時想暖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密室裡回蕩,混著青蚨娘的算盤聲,彆怕走岔,走錯了也是路。
後來的事像被快進的皮影戲。
有信鴿撲棱棱撞在窗紙上,獨孤九的信箋落我膝頭,墨跡還帶著濕氣:北境老兵不信神功,隻信能打虎的拳。
現已奪漕運糧船八百艘,刻滿火符沿江而下。
每停一埠,便放一場燃脈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