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最深處的幽藍光芒刺得我瞳孔收縮。
九丈高的母神像半身嵌進岩壁,石質軀乾泛著冷硬的青灰,唯左眼還留著活人般的琥珀色——那是墨汐夫人殘存的人性。
趙敏被鎖在她石臂彎裡,額角胎記像團燒紅的炭,根須狀的血絲順著石臂爬進陣心,她嘴唇微張,還在哼那首走調的古謠:“搖啊搖,搖到歸藏橋……”
我懷裡的焚青燒得滾燙,寒照的冰錐指尖還紮在我脈門,赤駝的肉瘤蹭著我後背——這三個被當作“雜質”審判的活人,此刻在我臂彎裡輕得像三片雪花。
“閉眼。”我咬著牙把他們往陣外推,九陽真氣裹成繭殼護著他們。
寒照的冰錐突然鬆了,她盲眼上凝著冰晶,卻扯出個笑:“教主,你背上的保溫箱……在發燙。”
我這才察覺,貼在後背的保溫箱正隔著布料灼著皮膚——是箱底那張舊便簽,胡青牛的徒弟小環寫的,“張無忌,要加油啊”,被我用透明膠裹了十層。
此刻它燙得像團火,燒穿了布料,烙在我肩胛骨間。
“退到石像影子外!”我吼了聲,轉身時聽見赤駝哽咽著應“是”。
陣外傳來“撲通”幾響,他們總算安全了。
母神像的石指突然壓下來,帶起的風掀翻我額發。
墨汐的聲音震得地宮嗡嗡響:“你毀了審判,又來毀傳承?寧要雜亂活,不要乾淨死!”她左眼的琥珀色在翻湧,像要把我釘進岩壁。
“你所謂的傳承,就是把活人煉成工具?”我仰頭吼,喉嚨裡泛著血鏽味,“把母親的愛變成咒印?”話音未落,洞口傳來蒼老的哼唱,像片枯葉飄進深潭——是歸藏老嫗。
“月彎彎,星點點,小嬰孩,睡搖籃……”
這調子我在歸藏島的竹簡上見過,《素素謠》,是島民給新生兒唱的。
墨汐的石質臉頰“哢”地裂開道細紋,左眼的琥珀色突然暗了暗,像被風吹熄的燈。
機會!
我撕開衣襟,心火“轟”地竄起來。
九陽真氣在經脈裡燒出金紅的光,映得四壁都是碎片——趙敏蹲在雨裡給我包紮,血浸透了她的繡鞋;藥婆子舉著藥罐追我,說“小無忌再偷藥就打屁股”;快腿幫的阿三冒雨送來熱粥,塑料碗上還凝著白霧。
“你看清楚!”我舉起手掌,掌心豎瞳抖得厲害,“這才是人間!不是你夢裡的純淨世界!”
“我們都在。”
低誦聲從四麵八方湧來。
我猛地睜大眼睛——是那些被我用掌心紋連過心燈的人!
揚州茶館的老板娘、蝴蝶穀的藥童、甚至快腿幫的阿三,他們的聲音像線,穿過地宮石壁,纏在我指尖。
“信念織網”成了!
石娘子的拂塵突然“唰”地飛起。
那柄沾著石粉的拂塵懸在半空,尾端的紅纓顫了顫,像她生前掃祭壇時的模樣。
它輕輕掃過陣樞——那個她每日清晨都會擦拭的青銅樞紐。
陣法“嗡”地亂了。
趙敏額角的胎記裂開道縫,血絲“滋啦”縮回石臂,她終於發出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