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著鐵飯盒底那行“簽收人:張無忌”的刻痕,指腹被鏽跡硌得生疼。
昨晚曇花在胸口涼得像塊冰,卷邊的花瓣紮得皮膚發紅,小昭的話還在耳邊繞:“阿牛哥的光再亮,也得你自己先有火種。”
灶上的銅壺“咕嘟”冒白汽,笑掌櫃掀開竹簾進來時,簷角的銅鈴正撞著晨霧。
他手裡托著新飯盒,青瓷碗底還沾著芝麻——定是剛從蒸籠裡撈出來的。
“晚兒啊,”他把飯盒往我麵前一推,老繭蹭過我手背,“西南瘴林那單,你接?”
我盯著盒蓋上新刻的曇花紋路,指甲掐進掌心。
瘴林的毒霧能腐鐵,三年前有個送單人進去,回來時麵具熔了半邊,臉和麵具黏成了塊黑炭。
可係統推送時,任務備注裡“老藥師”三個字被圈了紅——三年前他為救村民試毒,啞了嗓子,卻把七十二種毒的解法默在竹片上,藏在灶台磚縫裡。
“接。”我聲音發顫,可手指把飯盒攥得死緊。
趙敏的地圖是用羊皮紙畫的,邊角卷著,墨跡裡混著金粉。
她遞過來時,銀甲護腕碰響了腰間的玉牌,“彆指望誰來救你”那行小字壓在地圖褶皺裡,像根細針。
我抬頭看她,她正撥弄茶盞裡的浮葉,眼尾卻掃過來:“活著回來,才算入了門。”
出共炊堂時,小昭追上來。
她往我懷裡塞了包桂花糖,指尖觸到我胸前的曇花,頓了頓。
“若是心燈不亮,”她聲音輕得像落在發梢的雪,“就想想,你要送的人,有多盼著這單。”
雨是在過了三疊溪後下的。
山霧裹著雨絲往領口鑽,我把飯盒護在懷裡,聽見遠處“轟”的一聲——山體滑坡了。
泥流漫過石板路時,我正攀著老藤翻斷崖,腳底下的碎石“哢”地裂開,腳踝傳來鈍痛,像被人拿錘子砸了一下。
飯盒磕在石頭上的瞬間,我差點哭出來。
那聲悶響比腳踝的疼更紮心——盒身凹了道印子,曇花的溫度徹底散了,隻剩片枯葉似的貼在胸口。
我蜷在岩洞裡撕冷餅時,雨還在敲石頭,滴滴答答像催命。
“心燈求援”的按鈕在掌心按了七次,每次都是“信號中斷”的提示音。
洞外的古木把天都遮嚴實了,樹影在地上扭成黑蛇。
我摸出鐵飯盒,對著月光照自己的臉——青得像塊黴豆腐。
突然就想起阿牛哥的故事,他小時候中了玄冥神掌,寒毒發作時疼得咬被角,可他說“我咬著春餅,把命一口口吃回來的”。
我低頭看手裡的冷餅,餅屑落進衣擺的褶皺裡。
“咬。”我對著石壁說,聲音抖得厲害,“咬著吃。”
第二天天沒亮,我拆了竹簍的藤條綁腳踝。
藤條磨得皮膚發紅,可走路時沒那麼晃了。
飯盒的凹印正好能當鏡子,我對著它辨方向,順著溪流走——水往低處流,總不會錯。
毒蛇是在過亂石林時冒出來的。
青鱗蛇吐著信子,盤在路中間,三角腦袋對著我懷裡的油紙包——裡麵是《共治解瘴方》的抄本。
我摸出火折子,手比篩子抖得還厲害。
“對不住了。”我咬著牙,把抄本邊緣往火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