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如刀,割過斷心石嶙峋的脊背。
林晚兒立於高岩之上,腳下是尚未冷卻的地脈餘溫,掌心攥著那枚殘靴——韓十三最後留下的信物,皮革早已皸裂,靴尖沾著不知哪片荒土的枯草根。
她仰頭望月,眸光沉靜如淵。
“傳令下去,”她的聲音不高,卻穿透寒風,落進每一位飛鷹組殘兵耳中,“今夜設壇,不祭神,不拜火,隻立人。”
崖底清出一方平地,三物並列置於石台:孫三娘的黑鍋倒扣其上,鏽跡斑駁卻泛著油光;灰燼童跪地捧出骨灰罐,雙手顫抖,眼中無淚,隻有決然;阿牛默默將一隻染血的殘靴輕輕放下——那是韓十三在最後一次傳訊途中被截斷左足後遺落之物,曾埋於七裡沙坑,如今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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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兒取出信鏢令符,鐵鑄的飛鷹紋刻著曆代信使之名,每一道都曾劃破長空,喚來生死急報。
她凝視良久,忽然抬臂,狠狠砸向青石!
“鐺——!”
一聲脆響撕裂寂靜,鷹首斷裂,碎片四濺。
她蹲下身,拾起殘片,投入早已備好的熔爐。
炭火熊熊燃起,金屬在烈焰中扭曲、化作赤紅液滴。
一名老匠人默然接過鐵水,倒入粗陶模具——一炷香後,一口不起眼的小鍋成型,邊緣粗糙,鍋底尚帶氣孔。
林晚兒提鍋而立,目光掃過台下數十雙眼睛——有負傷未愈的飛鷹舊部,有六派棄徒,還有衣衫襤褸的流民少年。
她點名第一位上前者,是個十五六歲的農家子,臉上還帶著餓殍般的菜色。
“你叫什麼?”
“……狗剩。”少年低聲道。
“從今往後,你不叫狗剩。”林晚兒將小鍋遞入他手中,“你叫‘行燭’。”
全場寂然。
“自今日起,‘心燈繼承製’廢除。”她的聲音陡然拔高,“不再由秘法選人,不再以血脈定命!凡願為百姓奔走傳信、護糧守灶者,皆可為‘行燭’!無需內力,不問出身,不論門第!”
有人低聲抽泣,有人握拳顫抖。
一個逃卒模樣的漢子突然撲通跪地,嗓音嘶啞:“我……我曾在元營押糧,殺過漢人哨崗……但我沒吃過一頓安心飯!我想……我想為自己跑一趟信。”
林晚兒沒有猶豫:“記名,授鍋。”
名單開始書寫,墨跡在羊皮卷上緩緩延展。
越來越多的身影從風沙深處走出,攜柴而來,抱陶而至。
有人帶來半截斷筷,說這是母親臨終前攥著的飯具;有人獻上焦邊鐵盆,說是祖上傳下的“活命鍋”。
這些曾被江湖輕賤的物件,此刻一一陳列壇前,如同昔日名劍列陣。
就在此時,崖頂一道孤影悄然出現。
張無忌獨坐於斷心石邊緣,氣息平穩,再不見昔日真氣翻湧之象。
他望著山下燈火點點,聽著遠處傳來的名字登記聲,嘴角微動。
他知道,某種比聖火更古老的東西,正在蘇醒。
忽而,一陣熟悉卻又陌生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緩慢、滯澀,一瘸一拐,像是每一步都在與舊痛搏鬥。
他回首。
月光下,韓十三拄著一根燒焦的木拐,緩緩走來。
臉上疤痕縱橫,口不能言,唯雙目清明如洗。
他手中捧著那隻曾裝燈灰的陶罐,輕輕放在張無忌腳邊。
罐口敞開。
裡麵沒有灰,沒有骨,沒有誓書。
隻有一撮混著黑土的稻種,在清輝之下,竟已微微發芽。
嫩綠一線,破殼而出,柔弱卻執拗地向上探去。
韓十三指了指自己的嘴,又做出吃飯的動作,隨後緩緩抬起手,指向西北方——昆侖之外,大漠儘頭,那片曾被戰火犁過千百遍的荒原。
張無忌怔住。
刹那間,他明白了。
這不是重生的火種,而是埋藏了三十年的“仁種”——陽頂天臨隱前所埋:非禮不行,非義不往,非仁不燃。
唯有真正懂得“食為民天”的人,才能喚醒它。
而韓十三,是唯一活著讀懂的人。
風起,吹動兩人衣袍。
那株嫩芽在月下輕輕搖曳,仿佛回應著大地深處尚未熄滅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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