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的舌尖剛觸到灰粒,眉頭便擰成了結。
她蹲在林晚兒營帳前的雪地裡,小舌頭在唇間輕輕一卷,仰頭道:林姨,苦的,像阿青姨給傷員敷的藥渣子......話未說完,又皺著鼻子補充,可底下還腥,像過年殺完豬沒擦淨的鐵盆,沾了豬油又擱久了。
林晚兒正用匕首挑亮油燈,聞言指尖一頓。
她接過陶甕時,燈芯爆了個火星,映得陶甕裡的灰粒泛著暗紅——那是被血浸透又燒乾的顏色。再含一會兒。她蹲下來與小滿平視,指尖輕輕點了點少女的下巴,用後槽牙慢慢嚼。
小滿抿著嘴照做,腮幫鼓了又扁。
突然眼睛一亮:有點鹹!
像......像我娘醃鹹菜時抹在缸沿的那層白膏!她猛地抓住林晚兒的手腕,阿青姨說過,那是防蟲子爬進去的,叫......叫封什麼膏?
林晚兒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想起三年前潛入元軍糧倉時,曾在糧囤縫隙裡見過類似的東西——深褐色的膏體混著桐油、鐵鏽和鹽鹵,風乾後硬如石,專用來密封糧窖防潮。封灶膏。她脫口而出,指節捏得陶甕發出輕響,元軍把戰備糧藏在百姓以為廢棄的舊鹽井裡!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張無忌掀簾進來時,雪粒順著他的外袍滾落在地,在青石板上融成小水窪。
他的目光先掃過林晚兒手中的陶甕,又落在小滿沾著灰粒的指尖上:查到了?
是封灶膏。林晚兒將陶甕遞過去,舊鹽井的地下灶道直通城根,鐵膳盟想炸塌民渠,把我們拖回饑年。她抽出腰間的狼毫筆,在羊皮地圖上重重圈出鹽井位置,但他們沒想到,鹽井的封泥裡混著三十年前的灶灰——韓九姑的味圖譜記得清。
張無忌低頭盯著地圖上的紅圈,肋下的傷處隨著心跳抽痛。
他想起昨夜阿青說的三餐全齊,想起北巷廣場上舉著火把的人群——這些人能在斷糧時省下半塊饃,自然也能在飽腹時藏起一把火。改強攻為引燃。他突然抬眼,目光像淬了火的劍,讓各村暫停送飯一日,製造斷供假象。
教主?林晚兒愣住,前線傷員......
阿青的藥箱裡還有半袋棗泥。張無忌打斷她,指節敲了敲地圖上的鹽井,鐵膳盟要的是我們慌,我們偏要讓他們先沉不住氣。他轉向帳外,提高聲音喊:吳二狗!
那個總愛偷藏糖餅的少年從雪地裡鑽出來,鼻尖凍得通紅:
舌底簽去鹽井外圍。張無忌從懷中摸出半塊烤饃,塞到少年手裡,見人就說:明教找到了新的母灶,再也不需要舊鍋了。
記清楚,要帶著哭腔,像被搶了飯勺的小娃。
吳二狗咬了口烤饃,眼睛立刻亮起來:明白!
就說西溝的新灶能煮十石米,窯後巷的大鍋能燉整頭羊......他轉身跑遠時,雪地上的腳印歪歪扭扭,倒真像急得跺腳的模樣。
子時三刻,舊鹽井的石板縫裡滲出幾縷微光。
鐵膳盟的二當家擦了擦額角的汗,手中的鐵鍬撞在封灶膏上,迸出火星:加人!
把井口再封三層,等明教斷糧斷到啃樹皮,咱們再......
報——一個嘍囉從地道裡鑽出來,渾身沾著灶灰,外頭傳瘋了,說明教在西溝立了新母灶,往後隻收新鍋的糧!
二當家的鐵鍬落地。
他想起方才巡邏時聞到的怪味——不是炊煙,是新砌的灶膛在烤泥磚。蠢貨!他踹了嘍囉一腳,還不快去搬封灶膏?
要是讓明教占了新灶......
話音未落,地道深處傳來沉悶的響動。
幾個嘍囉舉著火把衝進來,臉上沾著土:不好!
井口的封膏被撬了道縫,有火星往裡鑽!
二當家的瞳孔驟縮。
他抓起鐵鍬衝向井口,卻在掀開石板的瞬間僵住——縫隙裡飄出的不是煙火氣,是若有若無的麥香。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西溝村的劉大壯第一個掀開了灶膛。
他往鍋裡添水時,特意用手指試了試溫度:阿婆說,頭鍋水要溫溫的,米才肯醒。米袋剛解開,雪白的米粒落進鍋裡,混著水聲濺起細小的珠串。
冒煙了!蹲在院牆上的小娃喊起來。
先是一縷,像扯散的棉線;接著成團,裹著米香撞破晨霧。
李家坪的石磨幾乎同時轉起來,豆汁兒順著磨盤流進陶甕,蒸騰的熱氣裡飄著豆香;窯後巷的王阿婆往灶裡塞了把鬆枝,劈啪作響間,紅薯的甜香裹著鬆脂味竄上天空。
張無忌站在高台上,望著地圖上逐漸亮起的紅點——每處炊煙對應一個村落的標記,像星星落進了人間。
他摸了摸腰間的聖火令,指腹觸到刻著二字的凹痕。
肋下的傷還在痛,可他忽然笑了:不必點兵。他的聲音混著炊煙飄向四方,飯香就是號角。
最深處的鹽井入口,柳五爺和梅十三正往土裡埋一塊石碑。
碑身還帶著刻刀的新痕,同心灶·壹五個字被雪水衝得發亮。
梅十三的指尖撫過碑麵,忽然輕聲道:三十年前,我娘也埋過這樣的碑。
等勝利了,我們挖出來。柳五爺拍了拍她的肩,轉身走向炊煙最濃的方向。
震喉嶺的廢墟裡,風卷著殘雪打在斷牆上。
花葬婆的身影從石縫裡鑽出來時,懷裡的葬燈突然發出輕響。
她低頭望去,燈焰不知何時轉成了詭譎的紫,像浸在血裡的葡萄。
要來了。她的聲音混著風聲,消散在漸亮的天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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