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弈鬆開了滾燙的雙手。
滋啦作響的烤肉聲終於停止,一股濃鬱的焦糊味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那頭龐大的東北虎趴在雪地裡,渾身顫抖,喉嚨裡發出嗚咽般的低鳴,琥珀色的瞳孔裡充滿了恐懼和痛苦。
但它大腿上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已經被徹底烙印,不再有一絲鮮血滲出。
在零下幾十度的嚴寒中,這種粗暴的急救方式,無疑是保住它性命的唯一選擇。
羅弈確認它暫時死不了了,便站起身。
他身形一閃,片刻後便提著三具已經僵硬的屍體回來,隨手扔在了東北虎的麵前。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做完這一切,羅弈不再停留。
他看了一眼這頭被自己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叢林之王,隨即衝天而起,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黑點,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之中。
雪地上,隻留下那頭驚魂未定的東北虎,以及三具冰冷的屍體。
它看著那些曾經對自己開槍的獵人,又抬頭望向羅弈消失的方向,龐大的身軀在雪地裡,一動不動。
......
夜色漸深。
崎嶇的山路上,一道身影正借著微弱的月光,摸黑前行。
是張玄風。
他杵著那杆用黑布包裹的長槍,一步一個腳印,走得不快,但很穩。
“這小子......真他娘的是個怪物。”
他一邊走,一邊忍不住低聲嘟囔。
羅弈那徒手攀上兩百米懸崖的畫麵,到現在還在他腦子裡盤旋,揮之不去。
“一點都不知道尊老愛幼。”
“老夫的金丹,就這麼給出去了,連句謝謝都沒有......”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禮貌都不懂。”
他嘴裡絮絮叨叨地抱怨著,但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
能親眼見證一個遠超祖師爺的絕世天才誕生,那顆被他視為累贅的龍虎金丹,送出去,似乎也就不那麼心疼了。
穿過一片稀疏的林地,前方出現了一片茂密的竹林。
夜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
張玄風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他杵著長槍,靜靜地站在竹林前,原本有些鬆散的氣場,在這一刻瞬間變得凝實。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安靜了許多。
“出來吧。”
張玄風的聲音平淡,卻清晰地傳遍了整片竹林。
“鬼鬼祟祟,藏頭露尾,可不是什麼正經人做的事。”
竹林深處,一片寂靜。
隻有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
張玄風沒有動,也沒有再開口,靜靜地站著,整個人與那杆長槍融為一體,淵渟嶽峙。
過了許久。
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從竹林深處響起。
“嗬嗬......想不到,這麼多年沒見,張師兄還是風采依舊啊。”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黑影,從茂密的竹林中緩緩走出。
來人一身黑色勁裝,身材中等,臉上帶著一張沒有五官的白色麵具,後背上,斜背著一把纏著黑布的長條狀兵器,從輪廓看,是一把環首刀。
他一步步走來,最終停在張玄風十米開外的地方。
“聽說當年你被廢了武功之後,竟能勘破關隘,自立門戶,走出另外一條路來,不愧是號稱葉家百年以來,最有天賦的人。”麵具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
張玄風看著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了然。
“我當是誰。”他緩緩開口,“怎麼?當年在我麵前,連正眼看我都不敢的喪家之犬,現在竟也敢出現在我的麵前了?”
“嘿嘿,張師兄見笑了。”
麵具男人似乎一點也不生氣,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發出劈裡啪啦的骨骼脆響。
“此一時,彼一時。不親手試一試師兄如今的手段,師弟我怎麼甘心呢?”
話音未落。
他腳下的地麵猛地一炸!
整個人化作一道離弦之箭,呼吸間跨越十米距離,一拳轟向張玄風的麵門!
拳風淩厲,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狠辣。
張玄風站在原地,不閃不避。
直到那拳頭即將及體的瞬間,他才猛地抬起左手,後發先至,精準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同時,他杵在地上的長槍微微一動,槍尾如同毒蛇出洞,悄無聲息地撞向麵具男人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