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
醫院走廊的燈光昏暗下來,人聲漸稀。
點滴瓶裡的液體終於見了底。
護士進來拔針時,沈棠依舊維持著“虛弱昏睡”的狀態。
“大夫說暫時穩定了,但還得觀察,明天不舒服再做個檢查。”
護士對守在外麵的柱子三人交代,
“你們也不能都在這兒熬著,病人需要安靜休息。”
柱子看著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呼吸微弱的沈棠,又看了看疲憊不堪的劉強和沉默抽煙的老耿頭,搓著手:
“這……回大隊太遠,天又黑……”
“醫院旁邊就有招待所。”
護士好心提醒,
“開個房間輪流休息一下也行,總比在這兒乾熬強。”
柱子眼睛一亮,看向老耿頭:“耿叔,你看……”
老耿頭磕了磕煙袋鍋子,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病房:“嗯。”
平縣人民招待所就在醫院斜對麵,一座灰撲撲的兩層小樓。
柱子拿著介紹信去前台,開了一個三人間108,一樓最裡麵和一個單人間201,二樓把邊。
“沈棠同誌,你住單間,安靜點好休息。”
柱子小心翼翼地將依舊“虛弱無力”、大半重量靠在他身上的沈棠扶上二樓。
201房間很小,隻有一張硬板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窗戶對著黑黢黢的後巷,彌漫著一股黴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氣息。
“柱子哥……謝謝……”
沈棠的聲音細若遊絲,仿佛隨時會斷氣。
她“掙紮”著從懷裡帆布挎包掏出那個舊餅乾盒,顫抖著打開,拿出兩塊錢,塞給柱子,
“房……房錢……我出……”
“這……這怎麼行!”柱子連忙推拒。
“拿著……不然……我……心不安……”沈棠堅持,眼神裡帶著懇求和固執。
柱子看著那兩張毛票,再看看沈棠慘白的臉,心頭一熱,眼眶有些發酸,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行……行吧,沈棠同誌,你好好休息!有事使勁敲地板!我們就在樓下108!”
他再三叮囑,才退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聽著柱子下樓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儘頭,沈棠靠在門板上,臉上那極致的虛弱瞬間褪去,眼神銳利如出鞘的寒刃。
她迅速反鎖房門。
沒有立刻行動。
她走到窗邊,側耳傾聽。
樓下108房間隱約傳來柱子招呼劉強和老耿頭打水洗腳的動靜,還有劉強不滿的嘟囔。
後巷死寂一片,隻有遠處傳來幾聲模糊的狗吠。
時機成熟。
沈棠脫下那身沾染了嘔吐物和醫院消毒水氣味的破舊外衣褲,露出裡麵同樣洗得發白但相對乾淨的內衣。
精神力探入空間,取出一套深灰色的、沒有任何標識、材質類似耐磨工裝的衣褲,末世單兵基礎內襯,不起眼。
迅速換上。深灰色在夜色中是絕佳的掩護。
她輕輕推開窗戶。
窗戶是老式的木框,有些滯澀。
一絲微弱的電弧無聲閃過窗軸連接處,潤滑了鏽蝕的部分。
窗戶被無聲地推開一道足夠她側身通過的縫隙。
冰冷的夜風裹挾著後巷垃圾堆的腐敗氣息撲麵而來。
沈棠如同靈貓般翻出窗戶,輕盈地落在狹窄、肮臟的後巷地麵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精神力瞬間擴散,如同無形的雷達,確認方圓百米內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