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穀場上,社員們分成幾組,圍著穀垛或苞米堆,揮汗如雨。
沉重的“摔把”此起彼伏地砸落,發出沉悶的“嘭!嘭!”聲,伴隨著人們粗重的喘息和偶爾因疼痛發出的吸氣聲。
負責搓苞米的婦女們,手指通紅,動作機械而疲憊。
飛揚的塵土和碎屑粘在汗水涔涔的臉上、脖子上,更添幾分狼狽。
整個打穀場籠罩在一種沉悶、辛苦的低氣壓中。
趙建國背著手在場上巡視,眉頭緊鎖。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這樣,進度慢,人累得半死,糧食損耗還大。
他看著那些疲憊的身影,心裡也著急。
交公糧的時間卡得緊,天氣也不等人,萬一再來場雨雪,糧食發黴發芽,一年的辛苦就白費了。
沈棠也在脫粒的隊伍裡,被分在了摔穀子的組。
她力氣大,耐力好,揮舞沉重的摔把對她來說負擔不算太重,
動作也遠比旁人標準高效,她負責的那片區域,
穀粒脫落的又快又乾淨。
但她看著這原始低效的勞作方式,聽著那一聲聲沉悶的撞擊和社員們壓抑的喘息,
眉頭微蹙。
軍工專家的思維習慣讓她無法忍受這種巨大的能量浪費和效率低下。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沉重的摔把,
掃過社員們因反複用力而紅腫的手腕和肩膀,
掃過地上散落的穀粒和混雜的碎秸杆……
腦海中,末世前見過的各種高效脫粒機械的模糊影像,
與她在空間書籍裡查閱到的這個時代簡易機械原理圖,開始飛速碰撞、融合、簡化。
休息間隙,沈棠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癱坐在地上喘氣,而是走到堆放雜物的地方,
拿起一根廢棄的木棍和一塊石頭,
在相對乾淨的泥地上畫了起來。
一個穩固的木製或鐵製支架。
一個可以高速旋轉的滾筒。
滾筒表麵不再是光滑的,而是鑲嵌著一排排堅固、略微彎曲的型鐵齒或硬木齒。
沈棠特彆標注了齒的排列角度和密度,既要保證打擊力,又要防止纏繞秸稈。
一個沉重的慣性飛輪,通過腳踏板,類似老式縫紉機和簡單的曲柄連杆機構驅動。
利用腳踏產生的動能驅動飛輪旋轉,飛輪儲存動能後再驅動滾筒高速、穩定旋轉。
這比單純靠手臂摔打省力得多,且能提供持續穩定的打擊力。
滾筒下方是一個傾斜的、帶有細密柵格,可用鐵絲網或竹篾編成的平台。
穀物鋪在平台上,被旋轉的釘齒滾筒打擊脫粒,脫落的籽粒通過柵格落入下方的收集筐,
而秸稈則被滾筒的旋轉和柵格的傾斜角度自然排出。
還得要一個簡易的罩子,防止籽粒飛濺傷人。
草圖旁邊,她還標注了關鍵部件的尺寸比例、受力分析,
如何用最少的材料達到足夠的強度、以及效率提升的預期,理論上是純人力的35倍。
畫完草圖,沈棠沒有立刻去找趙建國。
她先是找到隊裡公認的老莊稼把式王三爺,以及負責維修簡單農具的李鐵匠。
她拿著草圖,用最樸實直白的語言,
解釋這個“鐵滾子帶齒的腳踏脫粒機”是怎麼工作的,
重點強調它能省多少力氣、快多少速度、少浪費多少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