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撥開圍觀的婆娘小夥,順著趙鐵柱指的方向望去。
供銷社後院側門大敞著,幾根梭標倚在門框上。
一絲若有若無的騷臭味順著風飄過來。
她腳步沒停,抬腳跨了進去。
後院不大,堆著些爛柴火和散架的雞籠,角落一棵榆樹虯枝扭曲。
樹下泥地上有明顯被拖動踩踏的痕跡,旁邊的爛泥還翻著新鮮。
一個守著現場的民兵低聲道:“公社來人剛拉走……說是送縣裡……查到底……”
沈棠的目光釘在地上那片被踩爛的泥濘處。
畏罪自殺?
時機太巧了。
昨晚廢品站的伏擊凶悍精準。
王勝利這種油滑的老狐狸,就算郵包真有問題,他有一百種法子推卸,哪至於剛被趙鐵柱逼著查點資料,就嚇得直接吊死自己?
死人不會說話。
她目光緩緩掃過狹窄的後院。
柴火垛堆得歪斜,下麵壓著些腐爛的枯葉。
那個破了一半門板的雞窩在牆角發臭。
旁邊一個快散架的木櫃子,黑黢黢地杵在那兒。
就在沈棠準備轉身的瞬間,眼角餘光猛地瞥見柴火垛最底下緊挨泥地的一條縫隙裡——
一絲銳利的冷光!
被壓彎的枯枝擋著,隻透出針尖大一個反光點!
角度刁鑽!
沈棠腳步微頓,踱到院角那個破木櫃子旁,像是彎腰查看地上散落的雞毛碎殼。
借著彎腰的遮掩,膝蓋快如閃電地朝那處柴火垛一頂!
“嘩啦!”
一小捆散柴應聲滾落,正砸在剛才透出光點的泥地上!
借著柴枝散落的掩護和身體的遮擋,她足尖在散落的柴禾下飛快地一鏟一勾!
一個冰冷硬物瞬間被勾進鞋底和地麵的縫隙!
再借著側身站起的自然動作,足底一蹭一勾,那硬物被鞋底帶起的汙泥完全覆蓋,牢牢踩在了腳下!
動作快得隻剩殘影。
旁邊跟著進來的趙鐵柱正對著院牆罵罵咧咧:
“便宜這老王八了!到死都沒揪出後麵的龜孫子!……”
沈棠抬腳,像是隨意踢開滾到腳邊的幾根斷枝。
地上除了爛泥和碎葉,空空如也。
“走吧,”
她轉身,聲音沒什麼起伏,
“人死了,線斷了。郵包這事,到此為止。”
趙鐵柱不甘地“呸”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跟著擠出大院門口還在議論紛紛的人群。
一拐上通往村尾那條安靜的土路,沈棠停下腳步,朝趙鐵柱攤開手心:
“借個火。”
趙鐵柱一愣,下意識掏出洋火盒。
沈棠沒接洋火,彎下腰,用洋火盒上那硬硬的磷皮頭,在自己沾滿泥巴的鞋底子上用力刮了幾下!
濕泥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沾著的一小塊冷硬暗沉的東西。
她手指摳下來,攤在掌心。
是半截金屬物!
不到兩厘米長,形如被暴力折斷了後半截的微型箭頭!
通體烏沉暗啞,看不出材質的金屬本色。
尖頭上帶著深深螺旋凹槽!
斷口像被硬生生掰開,茬口嶙峋!
沈棠的指尖猛地收攏,將那冰冷堅硬的斷箭死死攥在掌心!
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線斷了?
有人,把斷掉的箭頭,重新摁進了爛泥裡!
沈棠踩著露水回了村尾小院。
天剛蒙蒙亮,院裡靜悄悄的。
雪寶趴在老杏樹下,看見她回來,喉嚨裡滾出低低的咕嚕聲,尾巴甩了甩。
她沒進主屋,先去了柴房側間。
炕上,王曉梅還昏沉沉睡著,臉色比紙還白,但呼吸平穩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