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回到她那孤零零的小院時，天已擦黑。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一股破敗荒涼的氣息撲麵而來。
王曉梅像受驚的小鹿撲過來，抱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棠安撫著她，目光卻越過她的頭頂，落在院子裡。
這裡似乎沒變，卻又處處透著劫後餘生的死寂。
空氣中，“黑狼”那冰冷的窺視感早已消散，隻留下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打發王曉梅去燒水，自己則疲憊地靠坐在老杏樹下，意識沉入空間。
灰色的蒼穹邊緣迷霧稀薄了些，靈泉核心的光芒依舊黯淡，但流淌的速度快了一絲。她調動微弱的能量滋養後背的傷口，聊勝於無。
就在這時，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院落的死寂。
幾個穿著深色便裝、體格健壯的漢子，抬著兩個巨大的、用厚帆布和木條臨時釘成的擔架，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擔架極其沉重，壓得抬擔架的人手臂肌肉賁張，腳步沉重如灌鉛。
是陸錚的人。
擔架上，覆蓋著厚厚的舊棉被。
但沈棠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雪寶和雷霆！
雪寶龐大的身軀蜷縮著，雪白的皮毛失去了光澤，沾滿乾涸的血汙和泥點。
它閉著眼，呼吸微弱急促，
喉嚨裡發出極其痛苦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嗚咽。
最觸目驚心的是它肩胛下方靠近心臟的位置，
厚厚的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邊緣透出暗紅的血漬——那是被狙擊槍子彈貫穿的致命傷！
雷霆的狀態更令人揪心。
它側臥著，那條受傷的左後腿被夾板固定，但繃帶已被膿血徹底浸透，散發出濃烈刺鼻的惡臭。
它巨大的頭顱無力地耷拉著，琥珀色的眼睛半睜著，眼神渙散空洞，充滿了麻木的痛苦和絕望。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動著它龐大的身軀劇烈顫抖，仿佛隨時會停止。
“沈知青…”
領頭的平頭漢子走到沈棠麵前，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深深的無力感，
“隊長讓我們送它們回來。軍區獸醫院…最好的專家都看過了，用了最好的藥…”
他頓了頓，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眼神裡充滿了挫敗和痛惜：
“雪寶的槍傷…子彈擦著心包膜過去，傷口太深，位置太險，反複感染高燒…用了進口的盤尼西林，效果…微乎其微。醫生說…傷口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毒素或者菌，他們沒見過，現有的抗生素…壓不住。”
他的目光轉向雷霆，聲音更加艱澀：
“雷霆的腿…骨頭接上了，但傷口…爛得太厲害了。用了磺胺粉，清創了好幾次…沒用！爛肉剜掉一層，第二天又長出來一層膿！還發黑發臭！醫生說…是…是壞疽！再這樣下去…隻能…截肢！可它這麼大的體型…截肢等於要它的命啊！”
平頭漢子的聲音帶著哽咽：
“隊長…隊長急瘋了！把能調的藥都調來了！可…可都沒用！它們…它們快不行了！醫生說…除非有奇跡…”
奇跡？
沈棠的心沉到了穀底，
一股冰冷的怒火夾雜著難以言喻的酸楚瞬間席卷了她！
她走到擔架旁，蹲下身。
雪寶似乎聞到了她的氣息，緊閉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
喉嚨裡滾過一聲極其微弱、帶著無儘委屈和依賴的嗚咽，
它想抬頭，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
雷霆毫無反應，隻有粗重痛苦的喘息證明它還活著。
沈棠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雪寶滾燙的額頭。
入手處一片灼熱！高燒！
她又小心地揭開雷霆腿上被膿血浸透的繃帶一角，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撲麵而來！
傷口邊緣的皮肉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白色，腫脹發亮，黃綠色的膿液正從骨縫裡不斷滲出，甚至能看到一絲絲不祥的黑色紋路在皮肉下蔓延！
壞疽！
而且是極其凶猛、連軍區頂尖獸醫院都束手無策的惡性感染！
一股冰冷的殺意從沈棠眼底迸射而出！
“黑狼”！這一定是“黑狼”的手段！那子彈和毒針上，肯定塗抹了某種極其陰毒、難以清除的毒素或細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