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拍了拍她的手背剛準備進屋。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一個洪亮得幾乎要掀翻屋頂的大嗓門:
“沈知青!沈知青!你可算回來了!哎呀呀!想死俺老趙了!”
大隊長趙建國像一陣風似的刮了過來!
他跑得氣喘籲籲,黝黑的臉上滿是汗水,
也顧不上擦,一雙蒲扇般的大手激動得直搓,
眼睛瞪得像銅鈴,上下下打量著沈棠,嘴裡連珠炮似的嚷嚷: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哎呀!你是不知道!你不在這些日子,俺這心裡啊,跟貓抓似的!天天盼著你回來!你看你這臉色…哎喲!咋還這麼白?傷還沒好利索吧?快進屋歇著!快歇著!”
他一邊說,
一邊就要上手去攙扶沈棠,
動作急切又帶著點小心翼翼的笨拙。
沈棠微微側身,避開了他的手,聲音平靜無波:
“趙隊長,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趙建國搓著手,臉上的笑容咧到了耳根子,
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天大的喜事,猛地一拍大腿,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震得旁邊樹上的麻雀都撲棱棱飛走了:
“哎呀!沈知青!你是不知道!你那塊自留地!你那塊寶貝疙瘩地!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他激動得唾沫星子橫飛,手指著村外自留地的方向,手舞足蹈,黝黑的臉膛因為興奮漲得通紅:
“就你走之前種下的那茬!玉米!我的老天爺!那棒子!個個都跟小孩胳膊那麼粗!粒兒飽滿得都擠出來了!金黃金黃的!看著就喜人!還有那水稻!那稻穗子!沉甸甸的!壓得稈子都彎了腰!金燦燦一片!風一吹,那稻浪嘩啦啦的響!比公社農技站吹上天的良種還壯實十倍!百倍!”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沈棠臉上了:
“還有那紅薯!我的親娘哎!前幾天俺偷偷扒開一棵看了看!好家夥!那紅薯長得!跟小娃娃的胖腿似的!一嘟嚕一嘟嚕!又大又勻稱!皮兒紅彤彤的!看著就甜!”
趙建國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興奮都吸進肚子裡,然後重重地、帶著一種揚眉吐氣的暢快,吼了出來:
“豐收啊!沈知青!大豐收!俺活了這麼大歲數!就沒見過長勢這麼好的莊稼!這產量!這成色!彆說咱們紅旗大隊!就是整個平縣!不!整個黑省!俺敢拍著胸脯說!頭一份!獨一份!”
他吼完,胸膛劇烈起伏,
眼睛亮得嚇人,死死盯著沈棠,仿佛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會移動的、金光閃閃的糧倉!
周圍的村民也都被趙建國這通吼吸引了,
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附和:
“是啊是啊!沈知青那地裡的莊稼,長得是真好!”
“那玉米棒子,看著就瓷實!”
“我那天路過,那稻穗子沉得喲,風都吹不動!”
“趙隊長說得對!這產量,肯定破紀錄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沈棠身上,充滿了驚歎、羨慕、以及一種近乎迷信的崇拜。
這塊曾經被所有人嘲笑、被當作“瞎胡鬨”的半畝自留地,
如今成了紅旗大隊最耀眼的存在!而這一切,都歸功於眼前這個臉色蒼白、沉默寡言的年輕女子。
沈棠聽著趙建國激動得語無倫次的描述,
看著周圍村民熱切的目光,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她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平靜地投向村外那片屬於她的土地方向。
玉米金黃,稻浪翻滾,紅薯深藏沃土。
紅旗大隊的秋收,是在一種近乎狂熱的氛圍中拉開序幕的。
往年這個時候,
地裡是鐮刀揮舞的唰唰聲、扁擔壓彎的嘎吱聲、還有漢子們累極了的粗重喘息和婆娘們心疼糧食的嘮叨。
可今年,不一樣了。
沈棠那塊半畝大小的自留地,
像一塊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趙建國幾乎每天都要背著手,繞著那塊地走上好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