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駛入“銀杏園”小區,門口的石獅子被晨光鍍上一層暖金色,兩排高大的銀杏樹伸展著枝丫,金黃的葉子落在乾淨的石板路上,踩上去會發出細碎的“沙沙”聲,連空氣裡都飄著淡淡的草木香。詩雅雨坐在副駕駛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安全帶,看著窗外錯落有致的三層小樓、家家戶戶院子裡修剪整齊的灌木叢,心裡的緊張又多了幾分——這環境比她想象中雅致,也讓她更怕自己言行不當,給章鵬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章鵬停穩車,先下車繞到副駕駛這邊,替她拉開車門,還細心地用手擋在車門上沿,避免她碰頭。他順手接過她手裡的禮物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彆緊張,我爸媽早就等著了,剛才還發消息問我們到哪兒了。”他握著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兩人並肩往最裡麵一棟小樓走。
還沒走到門口,朱紅色的大門就“哢嗒”一聲開了。一個穿著米白色針織衫、係著淺灰色圍裙的中年女人快步迎上來,圍裙下擺還沾著幾點麵粉,臉上卻堆著格外熱情的笑,正是章鵬的母親林香。她一眼就鎖定了詩雅雨,立刻鬆開手裡攥著的抹布,快步走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哎呀,這就是雅雨吧?快讓阿姨好好看看!”
林香的手很暖,帶著剛揉過麵團的濕意,力道卻有點大,攥得詩雅雨的手微微發緊。她微微彎腰,眼睛從詩雅雨的頭發掃到鞋子,眼神裡滿是毫不掩飾的滿意:“嘖嘖,這姑娘長得真俊!皮膚又白又嫩,眼睛亮得像含著水,一看就是個溫柔懂事的好姑娘!鵬鵬這孩子,以前找對象我總不放心,這次總算有眼光,沒白讓我操心這麼久!”
一連串直白的誇讚讓詩雅雨臉頰瞬間發燙,她連忙低下頭,手指輕輕絞著衣角,小聲說:“阿姨您好,打擾您了。我也不知道您和叔叔喜歡什麼,就隨便買了點小東西,您彆嫌棄。”
“嫌棄什麼呀!你來就是給我們添喜了,還帶什麼禮物!”林香拉著她往屋裡走,腳步都帶著雀躍,一邊走一邊念叨,“快進來,外麵風大,彆凍著。我早上五點就去菜市場了,挑了最新鮮的河蝦和鱖魚,知道你是江南人,特意跟隔壁王阿姨學了道鬆鼠鱖魚,一會兒你可得多嘗嘗,看看阿姨的手藝怎麼樣,要是不合口味,咱們再做彆的。”
屋裡收拾得窗明幾淨,淺米色的沙發上鋪著繡著小雛菊的蕾絲桌布,茶幾上擺著洗得透亮的葡萄和剝好的橘子,連電視櫃上的花瓶裡都插著剛買的向日葵,花瓣上還沾著水珠,處處透著精心準備的痕跡。章鵬的父親章棟從書房走出來,他穿著熨燙平整的藏藍色襯衫,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手裡端著一個紫砂茶杯,看起來沉穩又儒雅。
“叔叔好。”詩雅雨連忙問好,身體不自覺地繃緊,生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對。
章棟對著她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溫和的笑,聲音不高不低,帶著恰到好處的親切感:“歡迎小詩,快坐吧。彆站著,就當在自己家一樣,彆拘束。”他指了指沙發中間的位置,又轉身對林香說,“你也彆總拉著孩子,讓她先歇會兒,喝口水緩一緩。”
“對對對,看我這記性!光顧著高興了!”林香拍了拍額頭,快步走到飲水機旁,拿了個新杯子,倒了杯溫水,還特意從茶幾抽屜裡拿出冰糖罐,加了兩顆冰糖進去,“我聽鵬鵬說你胃不太好,喝溫水對胃好,加了點冰糖,不甜,你嘗嘗合不合口。”
詩雅雨接過水杯,溫熱的杯子貼著掌心,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心裡,讓她緊繃的神經又放鬆了些。她偷偷看了眼章鵬,發現他正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看著自己,眼裡帶著“看吧,我就說我爸媽人很好”的笑意,還悄悄朝她比了個“安心”的手勢。
林香挨著詩雅雨坐在沙發上,拉著她的手不放,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一會兒問她老家是江南哪個城市的,一會兒問她媽媽身體怎麼樣,平時喜歡做什麼,一會兒又問她在公司工作累不累,同事好不好相處。她的語氣格外熱絡,眼神裡滿是“自家孩子”的親近,甚至還從電視櫃下麵的抽屜裡拿出一本相冊,翻到章鵬小時候的照片給她看:“你看鵬鵬小時候多胖,臉圓乎乎的,跟個小團子似的,沒想到長大還挺瘦,也變帥了,是吧?他那時候特彆調皮,總去院子裡爬樹,為此沒少挨我罵。”
詩雅雨看著照片裡穿著開襠褲、臉上沾著泥巴的小男孩,忍不住笑了,心裡的緊張漸漸消散。章棟坐在對麵的沙發上,偶爾插一兩句話,大多是問她工作上的事,比如負責什麼項目、平時常用哪些數據分析工具,語氣溫和,沒有絲毫架子,聊到興起時,還跟她聊起了最近很火的江南畫展:“我前幾天陪你阿姨去看了那個展,裡麵有幅《石橋》畫得不錯,筆觸很細膩,把江南的煙雨感都畫出來了,很有味道,你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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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的!”詩雅雨眼睛一亮,之前看展時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幅畫,連忙說,“我特彆喜歡那幅畫,覺得畫裡的石橋跟我老家村口的那座很像,小時候我還總跟媽媽在橋上乘涼呢。”
“哦?那還挺有緣分。”章棟笑了笑,又跟她聊起畫裡的光影處理和色彩搭配,語氣裡帶著對藝術的欣賞,完全沒有長輩的壓迫感,氣氛格外融洽。
章鵬坐在一旁,看著母親熱絡地拉著詩雅雨回憶自己的童年,父親溫和地跟她聊興趣愛好,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他時不時給詩雅雨遞塊橘子,在她被問得一時答不上來時,悄悄幫她補充幾句,比如“雅雨老家的石橋旁邊還有棵老槐樹,她跟我說過,夏天特彆涼快”,看起來像個十足的“護妻狂魔”。
詩雅雨完全沉浸在這種“被熱烈歡迎”的氛圍裡,沒注意到林香拉著她的手時,眼神偶爾會快速掃過她的衣服牌子和手包款式;也沒注意到章棟聊起畫展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打量,似乎在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懂藝術;更沒想起蘇微之前提醒的“看他們夫妻間的互動”——林香忙著跟她說話,章棟忙著附和,兩人之間幾乎沒有私下的交流,可她隻覺得,章鵬的父母真好,這個家真溫暖,自己之前的緊張都是多餘的。
林香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半,她連忙拍了拍手:“哎呀,都快十二點了,我得去做飯了!雅雨,你跟鵬鵬在客廳看電視,或者去他房間看看,他房間還跟小時候一樣,就是多了些工作用的書。我做好飯就叫你們!”她說著,又拉了拉詩雅雨的手,語氣裡滿是親近,“你要是不嫌棄,一會兒吃完飯,阿姨給你看看鵬鵬小時候得的獎狀,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學習也好,每次考試都是班裡前幾名。”
“好,謝謝阿姨。”詩雅雨點點頭,心裡滿是感激,覺得林香就像自己的親阿姨一樣親切。她看著林香係著圍裙走進廚房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溫柔笑著的章鵬、坐在對麵安靜喝茶的章棟,心裡悄悄覺得,姨媽之前的提醒真是太謹慎了——章家明明是個特彆和睦、特彆溫暖的家庭,章鵬的父母也都是和善又好相處的人,自己以後一定能和他們好好相處,能在這個家裡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她完全沒意識到,這份過度的熱情、這份精心營造的“家庭溫暖”,不過是章家為她準備的另一層“糖衣”——林香的熱絡是為了快速拉近距離,讓她放下戒心;章棟的儒雅是為了塑造“開明長輩”的形象,讓她覺得可靠;而這一切的背後,藏著她從未想過的算計,正等著她一步步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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