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陽光剛越過窗台，詩雅雨還沒從昨夜加班的疲憊中緩過來，客廳裡就傳來了林香掃地的聲響。那掃帚劃過地板的“刺啦”聲格外刺耳，像是故意在提醒她——這個家裡，沒有“孕婦可以多歇會兒”的道理。
她撐著腰慢慢坐起身，剛穿上拖鞋，林香就端著一個豁了口的搪瓷碗走進臥室，碗裡盛著半碗白粥，上麵飄著幾粒鹹菜。“趕緊起來吃早飯，吃完把陽台的衣服收了，再把客廳的地拖一遍。”林香把碗放在床頭櫃上，語氣裡沒有絲毫溫度，“女人懷孕也要勤快，多動動，以後好生。你看你天天待在屋裡，除了上班就是睡覺，骨頭都要懶散了，到時候生不出來，遭罪的還是你自己。”
詩雅雨看著那碗寡淡的白粥，胃裡一陣翻騰——自從林香過來“照顧”她，早餐永遠是白粥配鹹菜，偶爾加個饅頭，卻從來沒問過她孕吐反應還沒消退，根本吃不下這些。她強忍著惡心，低聲說：“媽，我昨天加班到半夜，今天想多歇會兒，拖地的事能不能等下午再說？”
“加班？你一個孕婦加什麼班？”林香的聲音瞬間拔高，眉頭擰成了疙瘩，“我看你就是故意找借口偷懶！我們那時候懷孩子，照樣下地割麥子、喂豬，一天忙到晚，也沒像你這麼嬌氣。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吃不了苦，懷個孕就把自己當祖宗了，誰伺候你啊？”
詩雅雨攥緊了衣角，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她想解釋，加班是因為項目催得緊，不加班就可能被辭退，房貸和生孩子的錢都得靠這份工作；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跟林香解釋沒用，在她眼裡，所有的委屈和辛苦，都是“嬌氣”和“偷懶”的借口。
她端起那碗白粥，勉強喝了兩口，就再也咽不下去，隻能放下碗，慢慢走到陽台收衣服。孕肚越來越大，彎腰的時候格外吃力，稍微一動，腰就疼得厲害。她踮著腳去夠晾衣繩上的襯衫，不小心扯掉了衣架，衣服掉在地上，沾了一層灰。
“你看你，連收個衣服都做不好！”林香不知何時站在了陽台門口，雙手叉腰，語氣裡滿是嫌棄，“這麼大人了，做事還這麼毛手毛腳。以後孩子出生了，你怎麼照顧他？女人啊，就要把家裡收拾得妥妥帖帖，才能讓男人安心上班。彆指望男人伺候你，男人在外掙錢不容易，家裡的事就該女人扛著。”
詩雅雨蹲下身，慢慢撿起地上的衣服，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想起昨天蘇微來的時候，幫她把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還燉了雞湯給她補身子；而眼前的婆婆，不僅不關心她的身體，還對她指手畫腳，用那些過時的“規矩”苛責她。
“媽，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詩雅雨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她不想再爭吵，隻想趕緊把活乾完，能歇會兒。
收完衣服，她又拿著拖把去拖客廳的地。林香坐在沙發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瓜子殼吐得滿地都是，還時不時指揮她：“這裡沒拖乾淨，再拖一遍！那邊的桌子底下也擦擦，彆留灰！”
詩雅雨拖著沉重的拖把，一遍遍地擦拭著地板，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浸濕了後背的衣服。她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東西都開始打轉，隻能扶著沙發，慢慢站穩，想歇口氣。
“怎麼又停下了？才拖了這麼一會兒就累了？”林香把瓜子殼往垃圾桶裡一扔，語氣裡滿是不耐煩，“我跟你說，女人不能太嬌慣自己，不然以後一身毛病。我們那時候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乾活了，哪有時間歇著？”
詩雅雨咬著牙，想繼續拖地，卻覺得渾身無力，隻能搖了搖頭：“媽，我有點不舒服，想歇會兒。”
“不舒服？你能有什麼不舒服？”林香站起身，走到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很快縮了回去，“也沒發燒啊，我看你就是不想乾活。行了行了，你歇著吧，我來拖，真是娶了個祖宗回來！”
林香奪過拖把，用力地拖著地板，發出“咚咚”的聲響，像是在發泄不滿。詩雅雨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心裡滿是委屈和疲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遭受這樣的對待。
中午吃飯的時候，林香做了一盤紅燒肉和一盤炒青菜。紅燒肉燉得油膩膩的，上麵飄著一層厚厚的油花；青菜炒得發黑，還帶著一股焦糊味。詩雅雨看著那些菜，胃裡又開始翻騰，隻能夾了幾根青菜，慢慢嚼著。
“你怎麼不吃紅燒肉？這肉多有營養啊，對你和孩子都好。”林香夾了一大塊紅燒肉放在她碗裡，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我跟你說，要多吃點有營養的，不然孩子生下來體弱多病，花錢的地方多著呢。以後過日子要節約，彆總想著吃好的、穿好的，能省一點是一點。”
詩雅雨看著碗裡的紅燒肉，胃裡一陣惡心，忍不住乾嘔了起來。林香皺了皺眉，語氣裡滿是嫌棄：“你看你，吃個飯還這麼多事，真是矯情！我懷鵬鵬的時候，什麼油膩的東西都吃，也沒像你這樣，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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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鵬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這一幕，隻是淡淡地說：“媽，雅雨懷孕反應大，吃不了油膩的，你下次做清淡點。”
“清淡點？清淡點有營養嗎？”林香瞪了章鵬一眼，語氣裡滿是不滿，“我這都是為了她好，為了我孫子好，她還不領情。你也是，就知道護著她，以後她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章鵬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閉上了嘴，默默地夾了一塊紅燒肉，吃了起來。詩雅雨看著章鵬的樣子，心裡一陣冰涼。她知道，在這個家裡，沒有人會站在她這邊，沒有人會真正關心她的感受。
下午，詩雅雨想出去買點水果，剛換好鞋，林香就走了過來，遞給她一個布袋子：“你去超市的時候，順便買袋米回來，家裡的米快吃完了。再買些土豆和白菜，這些菜便宜，還耐放。彆買那些貴的水果，又不能當飯吃，浪費錢。”
詩雅雨接過布袋子，心裡滿是無奈。她現在走路都很吃力，怎麼可能扛得動一袋米？可她知道，跟林香解釋沒用，隻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走出家門，詩雅雨慢慢走在小區的路上，看著路邊的樹木和花草，心裡一陣酸澀。她想起自己沒懷孕的時候，章鵬還會陪她出來散步，給她買她愛吃的水果；可現在，他不僅不陪她，還對她的艱辛視而不見。
在超市裡，詩雅雨買了些蘋果和香蕉，又買了一袋十斤重的米。她提著米和水果，慢慢往家走，手臂酸痛得厲害，腰也疼得直不起來。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她實在走不動了，隻能放下東西，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歇會兒。
就在這時，她看到蘇微提著一個保溫桶，從小區外麵走了過來。蘇微看到她，連忙走了過來：“雅雨，你怎麼坐在這兒？手裡還提著這麼多東西，你懷著孕呢，怎麼能提這麼重的東西？”
“姨媽，你怎麼來了？”詩雅雨看到蘇微，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我來給你送點排骨湯，剛燉好的，給你補補身子。”蘇微接過她手裡的米和水果，放在地上，又扶著她站起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懷著孕還提這麼重的東西，章鵬呢？他怎麼不幫你？”
詩雅雨搖了搖頭，哽咽著說：“他在家，媽讓我出來買米和菜。”
“這個林香，真是太過分了！”蘇微氣得臉色都變了，“她怎麼能讓你一個孕婦提這麼重的東西？章鵬也是，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出來？我跟你說，雅雨，你不能再這麼忍下去了，你越是忍，他們就越是得寸進尺！”
詩雅雨看著蘇微，心裡滿是感激，卻也有些無奈：“姨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現在能怎麼辦呢？孩子還在肚子裡，我隻能忍一忍。”
“忍？你還想忍到什麼時候？”蘇微歎了口氣，扶著她慢慢往家走，“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他們再欺負你的。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來幫你出頭。”
回到家，林香看到蘇微，臉色有些不自然，卻還是笑著說：“是姐來了，快坐快坐。”
“我不坐了，我就是來給雅雨送點湯。”蘇微把排骨湯遞給詩雅雨，又看著林香，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滿，“林香，雅雨現在懷著孕，身體不方便，你以後彆讓她乾重活，也彆總對她指手畫腳的。她是你未來的兒媳，是你孫子的媽媽，你應該多關心她，而不是苛責她。”
林香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卻沒敢反駁，隻能訕訕地說：“我知道了，姐，我以後會注意的。”
蘇微沒再說話，又叮囑了詩雅雨幾句，才離開。看著蘇微的背影，詩雅雨心裡滿是溫暖。她知道，隻有蘇微是真心對她好的。
晚上，詩雅雨喝著蘇微送來的排骨湯，心裡默默對自己說：“寶寶，對不起，讓你跟著媽媽受委屈了。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出生，等你長大了，媽媽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絕不會讓你像媽媽一樣，受這麼多苦。”
她也知道，林香的“教誨”還會繼續，章家的冷漠也不會輕易改變。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為了孩子，為了自己，她會勇敢地麵對這一切，再也不會輕易為了任何人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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