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風帶著刺骨的涼意，從老舊窗戶的縫隙裡鑽進來，吹得詩雅雨打了個寒顫。她剛把晾乾的待產包衣物疊好放進行李箱，就聽到客廳裡傳來章鵬和林香打電話的聲音，語氣裡滿是輕鬆，像是在討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媽，您就放心吧，雅雨那邊我跟她說過了，她沒意見。”章鵬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來，帶著一絲刻意的敷衍，“婚禮和彩禮就算了，錢都用在買房上了，哪還有閒錢辦那些虛頭巴腦的事？再說她大著肚子，穿婚紗也不好看，等以後孩子大了再說也不遲。”
詩雅雨疊衣服的手猛地頓住，指尖攥著柔軟的嬰兒襪子，卻覺得像攥著一把冰冷的針，密密麻麻地紮進心裡。“虛頭巴腦的事”“以後再說”，她曾經滿懷期待的婚禮，她作為女人對婚姻最基本的儀式感，在章家眼裡，竟然如此不值一提。
她想起剛和章鵬在一起的時候，章鵬曾握著她的手說：“雅雨，等我們買房了，就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彩禮我也會準備好，不會讓你受委屈。”那時候的她，信以為真，以為自己找到了能托付一生的人。可現在，房子買了，孩子也快出生了，那些承諾卻成了泡影，連一句像樣的解釋都沒有。
詩雅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委屈，慢慢走到客廳。章鵬剛掛完電話，看到她出來，眼神有些閃躲，連忙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假裝看電視。
“剛才你跟媽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詩雅雨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婚禮和彩禮，真的就這麼算了？”
章鵬放下遙控器，轉過身看著她，臉上露出一副“你怎麼這麼不懂事”的表情：“雅雨，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現在家裡沒錢，買房花了那麼多錢，都是你和我媽的積蓄，我怎麼好意思再讓我爸媽出錢辦婚禮？再說你現在懷著孕，辦婚禮多累啊，對孩子也不好。”
“累？”詩雅雨輕輕笑了笑，笑聲裡滿是嘲諷，“我挺著九個月的孕肚，跑樓盤、談價格、辦手續，累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和我媽掏空積蓄買房，你怎麼不說心疼？現在跟我提累，跟我提孩子，你早乾什麼去了？”
章鵬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漲得通紅，過了好一會兒才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都是一家人了，沒必要在乎那些形式。隻要我們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好好過日子？”詩雅雨看著他，眼神裡滿是失望，“連一場像樣的婚禮都沒有，連最基本的彩禮都沒有，這就是你說的好好過日子？章鵬，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個女人，我也期待穿上婚紗的樣子，我也希望得到你和你家人的尊重。可你們呢？你們把我的期待當成理所當然的妥協，把我的付出當成不值一提的小事，你們到底有沒有尊重過我？”
章鵬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細若蚊蠅：“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現在真的沒辦法。等以後我賺錢了，一定給你補一場婚禮，給你買鑽戒，好不好？”
“以後？”詩雅雨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以後是多久？一年？兩年？還是等孩子長大了？章鵬，我要的不是以後的補償，而是現在的尊重。可你們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她想起前幾天，母親蘇蘭打電話問她婚禮的事，語氣裡滿是擔憂：“雅雨，婚禮的日子定了嗎？彩禮的事章家怎麼說？你要是不好意思開口，媽去跟他們說。”當時她還強裝鎮定，跟母親說“章家在準備，讓她放心”，可實際上，章家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林香從老家回來了，一進門就開始抱怨路上的辛苦，絲毫沒提婚禮和彩禮的事。詩雅雨忍不住問起，卻被林香劈頭蓋臉一頓罵：“婚禮？彩禮？你怎麼就這麼物質？現在家裡都快沒錢了，你還想著這些？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過日子！再說你大著肚子，辦婚禮多丟人啊，彆人還以為你是奉子成婚，我們章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奉子成婚？”詩雅雨氣得渾身發抖，“當初是誰催著我們儘快結婚，是誰說‘先懷孕再辦婚禮也一樣’？現在倒好，你們不辦婚禮，不給彩禮，反而怪我丟人？林香，你講點道理行不行？”
“道理？在我們家，我就是道理！”林香雙手叉腰，擺出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我告訴你，詩雅雨，彆以為你買了房子就了不起了！那房子我們章家也出了錢，你要是再敢提婚禮和彩禮的事，我就跟你沒完！”
章鵬站在一旁，看著母親和妻子爭吵，卻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默默走到陽台抽煙。詩雅雨看著他懦弱的樣子，心裡最後一絲期待也徹底破滅了。她知道，跟章家講道理是沒用的，他們隻會用“沒錢”“一家人”當借口，不斷剝奪她的尊嚴和期待。
從那以後，章家再也沒人提過婚禮和彩禮的事。詩雅雨的肚子一天天變大，離預產期越來越近，她卻連一件新衣服、一枚戒指都沒有。看著鏡子裡自己穿著舊衣服、挺著大肚子的樣子，她心裡滿是苦澀。曾經，她也幻想過自己婚禮的樣子——潔白的婚紗，璀璨的鑽戒，親友的祝福，還有丈夫溫柔的眼神。可現在，這些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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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蘇微來看她，看到她穿著幾年前的舊外套，忍不住問：“雅雨，你怎麼沒買件新衣服？你現在懷著孕，要穿得舒服點。章鵬沒給你錢買嗎？”
詩雅雨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不用了，舊衣服還能穿，省點錢給孩子買東西。”
蘇微看著她，心裡滿是心疼和憤怒：“省？章家怎麼不省？他們兒子每天穿得光鮮亮麗，他們老兩口吃穿不愁，卻讓你懷著孕還穿舊衣服，連一場婚禮都不給你辦！雅雨，你就是太心軟了，才會被他們欺負成這樣！”
詩雅雨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飄落的枯葉。她知道蘇微說得對，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爭辯，再去爭取了。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孩子能健康出生，能在這個小小的家裡，感受到一絲溫暖和愛。
離預產期還有一周的時候，詩雅雨去醫院做最後一次產檢。醫生說孩子發育得很好，讓她準備好待產包，隨時準備住院。回家的路上，她路過一家珠寶店，櫥窗裡擺放著璀璨的鑽戒和漂亮的婚紗，吸引了很多情侶駐足觀看。她忍不住停下腳步，看著櫥窗裡的婚紗，眼神裡滿是羨慕。
如果當初沒有懷孕，如果當初沒有妥協，如果當初沒有嫁給章鵬，她會不會也能擁有這樣一場盛大的婚禮？會不會也能得到丈夫和家人的尊重？
可現實沒有如果。她現在是章鵬的妻子，是一個即將生孩子的母親，卻連一場像樣的婚禮都沒有，連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她的尊嚴，她的期待，她作為女人和妻子的價值，都被章家徹底剝奪，貶低到了塵埃裡。
回到家，章鵬正在客廳裡玩遊戲，看到她回來，隨口問了一句：“產檢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挺好的，孩子發育得很好，隨時可能出生。”詩雅雨換了鞋，慢慢走到沙發旁坐下。
“那就好。”章鵬的目光依舊盯著手機屏幕，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動，“對了，我媽說讓你明天去超市買點菜，她明天過來做飯。”
詩雅雨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她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她還要繼續妥協，繼續忍受。為了孩子，她隻能把所有的委屈咽進肚子裡，隻能在這個小小的家裡，默默守護著自己和孩子最後的尊嚴。
窗外的天漸漸暗了下來，城市的燈光一盞盞亮起，照亮了夜空，卻照不亮詩雅雨心裡的寒涼。她輕輕撫摸著肚子，在心裡默默對孩子說：“寶寶，對不起，媽媽沒能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沒能讓你在一個充滿尊重和愛的家庭裡出生。但媽媽向你保證，以後一定會拚儘全力，保護你，愛你，不讓你像媽媽一樣，受這麼多委屈。”
肚子裡的孩子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她的話。詩雅雨笑了笑，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還會有很多困難和挑戰，但隻要孩子在她身邊，她就有勇氣走下去，就有信心為自己和孩子，爭取一個真正有尊嚴、有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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