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病房窗戶，在被子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林香坐在折疊椅上擇菜，擇下來的爛菜葉扔進塑料袋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根細針反複刺在詩雅雨心上。她靠在床頭，胸口的脹痛又開始加劇，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牽扯般的疼，手指無意識地攥著床單，指節泛白。章鵬被林香打發去樓下買醬油，整個病房裡，隻剩下她和林香之間沉默又壓抑的對峙。
寶寶在嬰兒床裡睡得不安穩，小眉頭皺著，偶爾發出幾聲細碎的哼唧。詩雅雨看著寶寶，心裡又酸又澀——這幾天因為漲奶，她能喂給寶寶的奶越來越少，早上衝的奶粉，寶寶隻喝了幾口就推開了，小嘴巴一直往她懷裡拱，看得她既心疼又愧疚。她悄悄摸了摸枕頭底下的手機，屏幕冰涼的觸感讓她心裡泛起一絲微弱的希望——早上章鵬偷偷跟她說，手機雖然摔壞了，但他記得通乳師的電話，等晚上林香睡著了，就用公共電話聯係。可現在，看著林香警惕的眼神，她不知道這個計劃能不能成。
“你彆動歪心思，鵬鵬那手機壞了正好，省得他整天跟你瞎琢磨。”林香突然開口，頭也沒抬，手裡的動作卻沒停，“我跟你說，通乳師那事想都彆想，有那錢還不如給我孫子買兩罐好奶粉，省得你這沒奶的媽耽誤孩子長身體。”
詩雅雨的胸口一陣發悶，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知道，跟林香爭辯隻會招來更多的指責，隻會讓自己更委屈。她默默低下頭，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反複摩挲，心裡突然想起了蘇微——她的表姐，從小就護著她，每次她受了委屈，蘇微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幫她。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藤蔓一樣迅速纏繞住她的心。她悄悄往林香那邊看了一眼，見林香正專注地擇菜，連忙把手機往被子裡藏了藏，手指顫抖著按下了蘇微的號碼。電話接通的瞬間，她聽到蘇微熟悉的聲音，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雅雨？怎麼了？這麼久沒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蘇微的聲音帶著關切，還夾雜著鍵盤敲擊的聲響，應該是在上班。
詩雅雨咬著下唇，儘量壓低聲音，不讓林香聽到：“姐……我……我好疼……”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剛說了幾個字，就忍不住哽咽起來，胸口的脹痛和心裡的委屈一起湧上來，讓她連話都說不完整。
“疼？怎麼了？是生孩子的傷口疼嗎？還是寶寶出什麼事了？”蘇微的聲音瞬間緊張起來，鍵盤聲也停了，“你慢慢說，彆著急，到底怎麼了？”
“不是傷口……是漲奶……漲得好疼……像有無數根針在紮……”詩雅雨的眼淚越流越多，滴在被子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我想請通乳師，可林香不讓……她說通乳師是騙錢的……還罵我矯情……昨天章鵬想偷偷請，被她發現了，把手機都摔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把這幾天的委屈和痛苦一股腦地倒了出來——林香的暴力揉奶、深夜的指責、對錢的吝嗇，還有自己的絕望和無助。電話那頭的蘇微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她壓抑的怒火：“這個林香！她是不是瘋了？！漲奶有多疼她不知道嗎？！還暴力揉奶？還摔手機？！她眼裡除了錢還有什麼？！章鵬那個窩囊廢呢？他就看著你受委屈不說話？！”
蘇微的聲音又急又怒，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她的生氣。詩雅雨的心裡泛起一絲暖意，又帶著幾分無奈：“章鵬……他也沒辦法……他怕林香……昨天他還想幫我聯係通乳師，被林香罵了一頓，現在也不敢說話了……”
“怕？他怕他媽，就不怕你疼死？！就不怕孩子餓肚子？！”蘇微氣得聲音都在發抖，“雅雨你彆擔心，我現在就給你找通乳師！我認識一個特彆靠譜的，手法好，還不貴，錢我來出！你把醫院地址發給我，我讓她馬上過去！”
詩雅雨的眼睛瞬間亮了亮，胸口的脹痛似乎都輕了幾分：“真的嗎？姐……你真的能找到通乳師嗎？可是……林香還在這兒，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鬨的……”
“鬨？她敢！”蘇微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要是敢攔著，我就直接報警！產婦漲奶這麼嚴重，她還阻止治療，這是虐待！雅雨你彆管她，我現在就聯係通乳師，讓她儘快過去，到時候我跟她電話溝通，讓她先彆跟林香起衝突，先幫你把奶通了再說！”
詩雅雨握著手機，眼淚又流了下來，這一次，卻是感動的淚。她連忙說：“好……好……我把地址發給你……姐，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跟我客氣什麼！你是我妹妹，我不幫你誰幫你！”蘇微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心疼，“你再忍忍，通乳師很快就到，等奶通了就不疼了……對了，你現在體溫怎麼樣？有沒有發燒？要是發燒了，一定要跟我說，我讓通乳師順便帶點退燒藥過去……”
詩雅雨剛想回答，就聽到林香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你在跟誰打電話？！是不是在跟你那個表姐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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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雅雨嚇得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她連忙把手機藏到身後，抬頭看向林香，隻見林香已經放下了手裡的菜，正惡狠狠地盯著她，眼神裡滿是怒火：“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偷偷摸摸打電話，肯定是在說我的壞話！是不是想讓你表姐來罵我？！我告訴你詩雅雨，你彆做夢了！就算你表姐來了，我也不怕！”
“我沒有……我就是跟我姐聊聊天……”詩雅雨的聲音帶著顫抖，心裡的希望瞬間涼了半截。
“聊聊天？聊聊天需要躲躲藏藏的？需要哭哭啼啼的？”林香幾步走到床邊，伸手就去搶詩雅雨手裡的手機，“把手機給我！我倒要看看，你們在說什麼！”
詩雅雨死死攥著手機，不肯鬆手：“媽，你彆這樣……這是我的手機……”
“你的手機？你嫁到我們章家，你的東西就是我們章家的！給我！”林香的力氣很大，一把就把手機搶了過去，按亮屏幕，正好看到蘇微發來的消息：“通乳師已經聯係好了，半小時後到醫院，你注意點，彆讓林香發現。”
“好啊！你還真的讓你表姐找通乳師了！”林香的聲音瞬間拔高，尖銳得像要刺破耳膜，她把手機往地上一摔，“啪”的一聲，手機屏幕瞬間裂開，“我看你是瘋了！為了請個通乳師，竟然聯合外人來跟我作對！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章家好欺負？！”
手機摔在地上的聲音嚇得寶寶瞬間哭了起來，詩雅雨連忙想去抱孩子，卻被林香一把推開：“你彆碰他！你這個掃把星，整天就知道惹事！我告訴你，今天就算那個通乳師來了，我也不會讓她進這個病房！你想都彆想！”
詩雅雨被推得踉蹌了一下，胸口的脹痛瞬間加劇，疼得她倒抽冷氣。她看著地上摔壞的手機，看著林香猙獰的臉，看著寶寶哭得通紅的小臉，心裡的絕望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她知道，蘇微的好意，終究還是沒能幫到她——遠水，終究救不了近火。
電話那頭的蘇微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急得大喊：“雅雨！怎麼了？是不是林香又欺負你了？！你彆怕，我現在就過去！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攔著！”
可詩雅雨已經聽不到了，林香一把撿起地上的手機，狠狠按了掛斷鍵，然後把手機扔到窗外：“讓你打電話！讓你找外人！我看你以後還怎麼跟你表姐告狀！”
詩雅雨看著窗外，眼淚無聲地往下流。她知道，這一次，她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而她，隻能在這無儘的痛苦和絕望中，繼續掙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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