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乳師李姐的手指剛在詩雅雨胸口揉開一處淤堵，讓她忍不住悶哼一聲——那痛感比林香的暴力按揉輕了太多，更多是疏通時的酸脹，像有股暖流慢慢順著乳腺往下淌。詩雅雨緊繃的肩膀剛放鬆一點，就聽到章鵬突然“啊”了一聲，手裡攥著的熱毛巾“啪”地掉在地上。
“怎麼了？”李姐的動作頓住，抬頭看向章鵬。
章鵬臉色慘白，手指著病房門的方向，聲音都在發顫：“我……我媽回來了！她怎麼會提前回來？！”
詩雅雨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猛地坐直身體，胸口的酸脹感瞬間被恐懼取代。她能清晰地聽到走廊裡傳來林香標誌性的帆布菜籃摩擦聲，還有她跟護士閒聊的大嗓門——“本來想多買把青菜，結果菜市場那攤兒收攤了，得，早點回來盯著，省得有些人又瞎折騰！”
“快！快躲起來！”章鵬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李姐的胳膊，往衛生間方向拽。李姐也慌了，手裡的按摩油瓶子差點摔在地上，她一邊跟著章鵬往衛生間跑，一邊急著說：“我東西還在床邊！還有你的付款記錄……”
“先躲進去！東西我來收拾！”章鵬把李姐推進衛生間，反手帶上磨砂玻璃門，又飛快地用洗手台旁的臟衣籃擋住門縫——那籃子裡堆著詩雅雨換下來的病號服，能遮住大半扇門的縫隙。做完這些，他才轉身往床邊跑，心臟“咚咚”地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床邊的小桌上還放著李姐帶來的按摩油、一次性手套，還有剛用過的熱敷毛巾。章鵬手忙腳亂地把按摩油塞進床頭櫃最底層的抽屜，又把一次性手套揉成一團塞進自己的口袋，熱毛巾則飛快地扔進衛生間門口的臟衣籃裡——動作太急，毛巾上的水珠濺了他一褲腿，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哆嗦。
詩雅雨也沒閒著，她強忍著胸口的酸脹，伸手把散落在被子上的幾根李姐的長發撚起來，悄悄攥在手心。她的手指還在發抖，視線緊緊盯著病房門，能聽到林香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她掏鑰匙的“嘩啦”聲。
“哢嗒”一聲，病房門被推開，林香拎著菜籃走進來，第一眼就掃到了章鵬通紅的臉和詩雅雨緊繃的肩膀。她把菜籃往床頭櫃上一放，狐疑地皺起眉：“你們倆乾嘛呢？一個個跟見了鬼似的？我提前回來怎麼了？還不讓人回來了？”
章鵬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強裝鎮定地笑了笑，伸手去幫林香拎菜籃：“沒……沒乾嘛啊媽，就是剛才雅雨想喝水，我幫她倒杯水，手忙腳亂的。”他一邊說，一邊偷偷把口袋裡的一次性手套往菜籃底下塞——菜籃裡裝著剛買的西紅柿和黃瓜，能遮住那團白色的塑料。
林香卻沒接他的話，反而抽了抽鼻子，眼神像探照燈似的在房間裡掃來掃去：“什麼味兒啊這是？一股怪香怪氣的，不是咱們家的味兒。”她說著，視線落在了衛生間門口的臟衣籃上，“你把臟衣服放那兒乾嘛？擋著路了不知道？”
詩雅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連忙開口：“媽，是我讓鵬鵬放那兒的，我等會兒想洗兩件衣服，怕忘了。那味兒……可能是隔壁床家屬燉的雞湯，飄過來的吧？”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站不住腳——隔壁床昨天就出院了，現在病房裡就她們一家。
林香顯然也不信，她往前走了兩步，離衛生間更近了些，伸手就要去挪臟衣籃：“雞湯味兒？我怎麼沒聞出來？我看是你們藏了什麼東西吧？這籃子擋在這兒，遮遮掩掩的，裡麵放了什麼？”
“彆碰！”章鵬突然喊了一聲，聲音比平時大了不少，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林香也被他嚇了一跳，手停在半空中，眼睛瞪得溜圓：“你喊什麼喊？我碰一下怎麼了？這裡是我家，我還不能碰個籃子了？”
章鵬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太激動，連忙放低聲音，伸手把林香往客廳方向拉：“媽，真沒什麼，就是臟衣服，一股子汗味兒，彆弄臟您的手。對了，剛才我同事打電話，說要給我送份文件，他正好在這附近辦事，可能等會兒就到，您看您要不要先坐會兒，我去給您倒杯茶？”
他急中生智，想起早上同事說過要送份報銷單過來，雖然約定的是下午三點，可現在提出來，說不定能糊弄過去。林香果然被“同事送文件”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她皺著眉嘀咕：“送什麼文件不能明天上班帶？非得大中午的跑一趟？你們公司事真多。”話雖這麼說，她卻沒再提挪臟衣籃的事，轉身往沙發上坐了下來，“行了，彆倒茶了，我不累。你同事什麼時候到？讓他快點，彆耽誤我做飯。”
章鵬心裡悄悄鬆了口氣，連忙點頭：“快了快了，他說已經到樓下了，我去門口等他。”他說著，往衛生間方向遞了個眼神給詩雅雨，然後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一條門縫，假裝在跟樓下的同事打電話：“喂？你到哪兒了？哦，剛到樓下啊？行，我這就下去接你，彆走錯單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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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把聲音說得很大，既能讓林香聽到，也能讓衛生間裡的李姐安心。林香坐在沙發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注意力果然被他的電話吸引了，沒再往衛生間那邊看。
章鵬在門口“聊”了大概兩分鐘，才掛了電話，轉身對林香說：“媽，我下去接他一下，您在家看著點雅雨和寶寶。”
“去吧去吧，彆磨蹭。”林香揮了揮手，眼睛還盯著電視屏幕。
章鵬快步走出病房，反手帶上門，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的後背已經完全濕透了，冷汗順著脊梁骨往下流，剛才那幾分鐘的緊張，比他開一天的會還要累。他定了定神，走到衛生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李姐，她沒懷疑了，你趁現在趕緊走，從樓梯間下去，彆走電梯，我在樓下等你，把剩下的費用給你。”
衛生間的門打開一條縫，李姐探出頭來，臉色還有點發白：“嚇死我了，剛才我還以為要被發現了。章先生，你這婆婆也太厲害了，下次我可不敢再來了。”
“辛苦你了李姐，下次……下次再說吧。”章鵬苦笑了一下，看著李姐拎著工具箱快步走進樓梯間，才轉身往樓下走。他心裡又後怕又委屈——他不過是想幫詩雅雨緩解點痛苦，卻要像做賊一樣躲躲藏藏，連一點光明正大的勇氣都沒有。
等他在樓下把費用給了李姐，又在小區裡繞了兩圈，才慢悠悠地往病房走。推開門時，林香還在看電視，詩雅雨則靠在床頭，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章鵬避開她的目光，走到沙發邊坐下，拿起遙控器胡亂換著台，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剛才那點鼓起的勇氣，在林香的懷疑和自己的後怕中，一點點縮了回去。
他想起剛才林香狐疑的眼神，想起衛生間門後李姐緊張的樣子，想起詩雅雨緊繃的肩膀，突然覺得很累。他不知道下一次再想幫詩雅雨時，還能不能有這樣的“好運氣”，更不知道自己這點微弱的反抗，在林香的強勢麵前，到底能堅持多久。
林香看了他一眼，隨口問：“你同事呢？文件送來了？”
章鵬心裡一慌，連忙點頭：“送來了，他還有事，放下文件就走了。我把文件放書房了，等會兒再看。”
林香沒再追問，繼續看著電視。病房裡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可章鵬卻覺得，這安靜裡藏著隨時會爆發的風險。他偷偷瞥了詩雅雨一眼，見她也在看自己，眼神裡有感激，有擔憂，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複雜情緒。章鵬連忙低下頭，攥緊了手裡的遙控器——他突然不敢再看詩雅雨的眼睛，怕從她眼裡看到失望，更怕自己這點僅存的勇氣，連這點失望都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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