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宮大宋皇帝書房內,時間仿佛凝固。檀香幽微,靈光暗蘊。方炎的目光穿透了博古架上那些流光溢彩的奇珍異寶,穿透了書卷中蘊含的浩瀚才氣,最終牢牢定格在那幅徐徐展開的、描繪著汴京繁華勝景的鴻篇巨製——《清明上河圖》之上。
在他人的感知中,這是一幅技藝登峰造極、寫儘人間煙火的傳世畫作。但在方炎此刻的感知裡,這幅長卷是活的。
他“看”到的不再僅僅是筆墨丹青之道韻。
那虹橋上摩肩接踵的行人,他們的呼吸、談笑、為生計奔波的腳步聲,彙聚成一股龐大而溫熱的“生”之氣息之道。
那汴河中穿梭往來的舟船,櫓聲欸乃,船公的號子,貨物裝卸的沉悶聲響,交織成一股繁忙而堅實的“業”之河流之道。
那街道兩側鱗次櫛比的店鋪,招幌搖曳,算盤聲響,買賣雙方的討價還價,升騰起一股蓬勃而堅韌的“市”之活力之道。
更有無數院落之中,孩童嬉戲、婦人織布、老者含飴弄孫…點點滴滴,細微卻不可或缺,共同構成了一座城市最堅實的根基。
這不是簡單的畫麵,這是萬民生活的交響,是人間煙火的圖騰!磅礴而溫和的萬民之力,如同溫暖的洋流,在畫卷之上緩緩流淌,滋養著觀畫者的心神。
更深一層,方炎敏銳地捕捉到,在這浩瀚的萬民之力深處,有一絲更加純粹、更加高遠的力量在流轉。它如同一位無聲的守護者,默默維係著這繁華盛景的運轉,蘊含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的聖道真意!這絲力量,與萬民之力水乳交融,守護著這人間煙火,也賦予了這幅畫超越畫道本身的神聖意義。
他識海深處,那卷承載著兵家真相與守護信念的青銅兵書,此刻震動得前所未有!它並非被殺伐之氣引動,而是仿佛遊子歸家般,發出了歡欣而渴望的嗡鳴。兵家之道,源自戰爭,但其終極,豈不正是為了“止戈”,為了守護這畫卷上所描繪的、值得用生命去扞衛的萬民生計?
這畫卷中流淌的生機與守護之意,如同最純淨的甘泉,精準地澆灌在方炎兵戈文心最核心的那枚種子之上——那顆自他立下“守護生民”宏願便種下,曆經血火淬煉而愈發堅韌的種子!
一種明悟湧上心頭:此畫雖非刀劍,不能直接斬敵;雖非法寶,不能提供護盾。但它所承載的,是國運的根基氣運,是人族文明的縮影,是“守護”二字的最高詮釋。若能日夜觀摩,以其間蘊含的萬民氣數與聖道真意滋養文心、淬煉兵魂,不僅對恢複傷勢大有裨益,更可能夯實自身道基,對未來突破更高境界、乃至真正理解並踐行“以戰止戰,守護山河”的兵家至高境界,有著無可估量的好處!
與那些殺伐神兵、功法秘籍相比,這幅畫,才是真正與他道心契合、能伴隨他走得更遠的氣運“寶物”!
心意既定,再無遲疑。
方炎收回目光,轉向一旁垂手侍立、眼觀鼻鼻觀心的內侍,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煩請回稟陛下,臣,選此畫。”
內侍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低垂的眼皮下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他在此地侍奉多年,見過無數王公貴胄、文武大臣在此挑選賞賜。有人選神兵利器,有人挑功法秘典,有人拿延壽靈丹,甚至有人隻為求一幅陛下親筆書畫以作炫耀…卻從未有人,會選擇這幅《清明上河圖》!
此畫雖是絕世珍品,陛下心愛之物,但在眾人看來,於修行、於戰力並無直接助益啊!這位新晉的定遠侯,剛剛立下潑天戰功,竟選了這麼一件…“無用”之物?
但內侍不敢多問,更不敢質疑,隻是將腰彎得更低,恭敬應道:“奴婢遵命。”隨即小心翼翼地、幾乎是屏著呼吸,開始著手準備收取這幅意義非凡的畫卷,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畫中那萬千生靈。
垂拱殿內,茶香嫋嫋。
宋徽宗趙佶正悠然品著一盞剛沏好的龍團勝雪,聽得內侍低聲稟報,執盞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頓。
“哦?他選了…《清明上河圖》?”徽宗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隻是帶著一絲淡淡的訝異。他放下茶盞,指尖輕輕敲擊著紫檀桌麵,目光變得幽深起來。
這位畫道皇帝、道君皇帝,此刻內心遠不如表麵那般平靜。
《清明上河圖》是他親自指導大儒張擇端繪製,耗費無數心血,不僅是對汴京繁華的記錄,更是他心目中“宣和盛世”的藝術象征,其中更蘊含著他借助畫道凝聚萬民願力、影響國運的嘗試。此畫對他而言,意義非凡。
他許下方炎任意挑選的承諾,一方麵確是賞功,另一方麵也未嘗沒有試探之意。他想看看,這個橫空出世、掌控了部分山河鑒力量、甚至引得李煜殘念顯化的年輕侯爺,究竟會選擇什麼樣的道路?是追求強大的個人武力,是覬覦高深的修行秘法,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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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萬萬沒想到,方炎會選擇這幅畫。
“不取殺伐之兵,不求長生之藥,不戀聖道之法…卻擇了這萬民畫卷…”徽宗喃喃自語,眼中神色變幻不定,“是他看出了畫中蘊含的萬民之力與聖道真意?還是…隻是一種姿態?一種向朕、向天下表明他‘守護生民’心跡的姿態?”
若是前者,此子的悟性和敏銳,堪稱恐怖。若是後者,這份政治上的成熟與清醒,更令人心驚。
無論哪種,都意味著方炎絕非一個隻知衝殺的武夫。他的目光,看得更遠。
徽宗心中那絲因方炎戰功赫赫而產生的忌憚,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分。但同時,一種極其複雜的、夾雜著欣賞、疑慮甚至是一絲莫名期待的情緒,也隨之升起。大宋積弱已久,朝堂之上黨爭不斷,邊關烽火連天,他太需要能臣乾將,卻又害怕難以駕馭的強臣。
“罷了。”良久,徽宗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恢複了一貫的淡然笑意,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既然他選了,那便給他。一幅畫而已,若能真正換得一位忠於國事、心係黎民的柱石之臣,倒也值得。”
他對內侍揮了揮手:“仔細收好,莫要損了分毫。待定遠侯出宮時,交予他。”
“是,陛下。”內侍躬身退下,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徽宗獨自坐在茶案前,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宮牆,看到那座正在緩緩複蘇、卻也暗流洶湧的汴京城。他端起已然微涼的茶,輕呷一口,低聲自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方炎…方漢臣…你究竟是霍去病,還是…曹操呢?”
“朕,拭目以待。”
垂拱殿內,茶香依舊,卻仿佛有無形的暗流,隨著那幅《清明上河圖》的歸屬,開始悄然湧動。方炎的選擇,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深潭,在這大宋王朝的權力中心,激起了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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