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深不見底的黑巷,凱恩推開“銀月庭”的雕花木門時,門軸摩擦聲像一聲漫長的歎息。
水晶吊燈將大廳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牢籠。十七盞燈臂被鑄成盤蛇形態,蛇眼嵌著聖銀教廷流出的靈髓石——
傳聞裡,伊芙琳親自剜下某位主教的眼珠替換了原裝寶石。
此時,蛇信狀的燈芯舔舐著熏香油脂,甜膩的香氣與半獸人舞女的汗味在空氣中相交。
凱恩的軍靴碾過地板上半凝固的熒光酒漬,舞池中央,裹著人造絲的影族舞娘正纏繞在黃銅管上。
凱恩用靴尖踢開滾落的空酒瓶:“想在特區找隻老鼠,都得先問過蜘蛛。”
他說的蜘蛛正倚在二樓欄杆旁,裙擺垂落如蛇蛻,她指尖的鍍金煙鬥泛著冷光,火星明滅間,眼尾的蛇形刺青仿佛在霧氣中蠕動。
“凱恩...”伊芙琳的略帶沙啞的嗓音穿過大廳,“這次回來都不提前和姐姐打聲招呼?哦...上次的事情,我還在考慮是不是要拿掉你的舌頭...”
凱恩嬉皮笑臉地舉起雙手:“這次我可是帶了正經客戶,敬愛的伊芙琳女士。”
“哦...我看看...是個紳士。上來說話。”伊芙琳朝著兩人勾手。
一心獨自踏上螺旋鐵梯,靴跟敲擊聲驚飛了梁上的信鴉。
他的目光掃過大廳,地球的士兵們摟著半獸人舞女,銅幣銀幣灑滿中心的舞台,精靈藥劑師向兜售摻了興奮劑的“聖水”…
就在廂房前,凱恩止步於門口,搖了搖下巴示意一心自己進去。
廂房裡,側躺在長椅上的伊芙琳·黑棘露出黑綢長裙下地球產的吊襪帶,也不知道是哪個指揮官支付的“情報費”。
煙鬥磕碰鎏金茶幾的瞬間,天花板垂落的藤蔓簾幕驟然收緊,露出後方嵌滿地球走私品的陳列牆…威斯派利亞的鎮痛針劑、阿提斯托克的古董防毒麵具、甚至還有一把刻著賽諾特拉陸軍銘文的黃金1911手槍。
一心徑直走向那支1911,隻留給伊芙琳一個側臉:“我需要聯係邊境上的走私隊,把你們這裡的好貨帶出去的那種。”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縷青煙從伊芙琳的口中淌出,似是在她的臉上蒙上輕紗。
“我能看看這個嗎?”在得到伊芙琳的應允後,一心把玩起眼前的手槍,從重量來看,這把1911的金色甚至不是鍍上的,“說實話我很詫異,因為這東西我在原來的世界都沒有見過。”
“想必,這些從地球傳進來的玩意...教廷那邊的人也很喜歡吧?有需求,那麼就肯定有市場。”
“沒錯,但這並不代表就有什麼走私隊。”伊芙琳不置可否地回應著,她的目光依然在上下掃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是的,在她的眼裡本地人全都是蠢貨,而眼前的這個人確實聰明。
當然,在她眼裡也隻不過是剛過及格線而已。
再轉身時,伊芙琳已經悄然站在一心的身後,煙鬥在指尖轉了半圈,火星掠過一心的眉骨。
“我知道,隻有威斯派利亞聯邦那群人才會對走私感興趣...而你...”伊芙琳微微抬頭,兩人視線相交,似乎互相都想從對方的眼裡勾出什麼,“彆告訴我,隻是想出去逛逛...”
出去逛逛?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如此。
伊芙琳雙手穿過一心的腰側,煙鬥在收藏櫃的邊緣磕出清脆聲響,火星濺落在的琉璃台麵上。“不如我們坦誠些,先生。”
水晶吊燈驟然暗下,簾幕縫隙透出曖昧的紫光。
伊芙琳的鼻梁上的鏡片在昏暗中泛起粉光,薄唇緊貼一心的耳畔,吐氣如蘭:“想要走私隊的信息?可以。但我要你親口說——是賽諾特拉需要這條通道,還是你個人?”
伊芙琳的指尖劃過一心的腰際,她指甲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煙鬥的餘溫透過襯衫布料烙在他側腰,像一塊緩慢擴散的淤青。
“個人。”一心任由她的氣息纏繞耳際,右手卻精準扣住她試圖探入外套的手腕,“你說對了,我確實隻是想出去逛逛,但我的個人需求,恰好能替賽諾特拉省下三盒沒人用的消炎藥,把它們交給需要的人。”
伊芙琳低笑,腕骨在他掌心輕轉:“真遺憾...我還以為能見到你慌亂的樣子。”
“我也很遺憾,如果不是因為工作,我們本可以再深入聊聊...”一心稍稍整理衣領,又攤了攤手。
“三盒消炎藥,是筆不錯的賣買,更彆提能救很多人。”
“我相信我之後做的事情,能救更多人。”
“哼,是這樣嗎...嗯,確實是有一群人在邊境線上來回。”她抽回手,輕撩發絲,“他們有專門的人研究邊境騎士團的布防,但具體怎麼做又是怎麼走的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是他們吃飯的本領。”
“說起來,上個月阿提斯托克有一群蠢貨試圖用無人機引開巡邏隊...”
水晶吊燈驟然亮起,紫光褪成暖白,伊芙琳推了推鏡框:“他們的人被弩箭射穿小腿時,慘叫比發情的夜梟還難聽。”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在這之後,教廷又給騎士團增派了人手,想要出去更難了。”
就在兩人交談之間,一樓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伊芙琳的鏡片裡閃過寒光,指尖輕撩簾幕。
樓下舞池亂作一團——聖銀教廷稅務官格魯夫正揪著半獸人舞女莉拉的頭發,將她按在破碎的酒櫃上。
水晶殘片割破莉拉小腿,血珠順著人造絲裙擺滴落,在熒光地板上綻開暗紅的花。
“賤種!”格魯夫醉眼猩紅,鑲靈髓符文的皮鞭抽在莉拉脊背,“老子摸你是賜福!竟敢咬我?”鞭梢卷起時帶飛一片皮膚,莉拉喉間溢出嗚咽,卻死死咬住下唇不肯慘叫。
一心雖不驚訝,確也沒想到即便在特區,族群之間、等級之間的矛盾也是如此的激烈。
伊芙琳微微一愣,但很快就用怒色掩飾。
“這人什麼來頭?”一心指向暴怒的格魯夫。
“重要嗎?如果是主教就可以相安無事?”伊芙琳的眼裡閃過一絲失望。
“不,隻是得評估一下善後多麻煩。”一心左手叉腰,右手早就抵在槍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