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讓更多兄弟像凱拉斯隊長身後擔架上的人一樣流血等死?還是用任何方法,送這些畜生下地獄?!”
所有精靈的目光都死死盯著地上那枚染血的耳扣,再看向莉瑞安那張被仇恨和悲痛徹底扭曲的臉,最後轉向麵如死灰的哈爾隆,他們都知道那年銀露村的慘案。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平靜的聲音插了進來,如同投入滾油中的一滴冷水。
“哈爾隆先生,希望我沒有叫錯您的名字...”一心開口了,他的聲音奇異地蓋過了那令人窒息的氛圍。
他甚至還向前走了一步,恰好站在了哈爾隆和莉蘭妮、莉瑞安之間那道無形的鋒線上,綠眸平靜地注視著那個臉上布滿戰痕的老兵,臉上甚至帶著一絲禮貌性的、探究般的微笑。
“我無意冒犯您的資曆和對傳統的堅持。”
一心的語氣平和,帶著一種近乎學術探討般的誠懇:“但您剛才提到了‘先祖榮耀’。這讓我想起在進入永青王國之前,為了表示對貴國文化的尊重,我曾有幸研讀過一些貴國公開流傳的古老戰歌抄本。”
那本書,隻是堆放在他軍官宿舍一角,厚厚一大疊異世界文獻中的其中一角,但無數遍的研讀讓他早就爛熟於心——甚至,在跨越聖銀教廷國的路上,他也在手機上“複習”過。
他微微側頭,仿佛在回憶,綠眸中閃爍著專注的光芒:“其中一首,名為《星隕裂穀之戰》。裡麵記載了永青王國曆史上一次著名的戰役。麵對數倍於己、裝備精良的矮人重步兵軍團,當時的遊騎兵指揮官,‘晨星’艾拉瑞爾女士,並沒有選擇在開闊地以‘榮耀’之名正麵衝鋒。”
一心的話語清晰而穩定,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戰歌描述,艾拉瑞爾女士利用命令她的遊騎兵化整為零,隱入陰影。”
“她們在夜間行動,用淬毒的箭矢精準狙殺矮人指揮官和魔法師,甚至就地隱藏等待敵軍過境之後,伺機破壞他們的補給線,製造恐慌,讓龐大的軍團在恐懼和混亂中自行崩潰。最終,以極小的代價,贏得了裂穀的控製權。”
他頓了頓,目光坦然地迎向哈爾隆那由輕蔑轉為驚愕、再轉為難以置信的臉,也掃過周圍所有豎起耳朵傾聽的精靈:“抄本裡,艾拉瑞爾女士有一句名言被後人傳頌:‘森林的子民,其榮耀是沐浴在敵人凝視下的衝鋒,但更在於守護家園的智慧和決心。陰影,是森林賜予我們的利刃,而非恥辱的藏身之處。’”
一心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敬意:“如果我的理解沒有偏差,這位‘晨星’艾拉瑞爾女士,正是永青王國曆史上最受尊敬的英雄之一,她的戰術智慧至今仍被樹心議會推崇。”
“請問哈爾隆先生,依您剛才所言,艾拉瑞爾女士當年在星隕裂穀的勝利,是否也褻瀆了您口中的‘先祖榮耀’?她的指揮權,又是否‘靠彆的本事得來’的呢?”
“你...!”哈爾隆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那道刀疤都顯得更加猙獰。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一心引用的典故精準無比,艾拉瑞爾的事跡在精靈中家喻戶曉,是無可爭議的英雄!他剛才對莉蘭妮的侮辱性影射,此刻被一心用精靈自己的英雄史詩狠狠扇了回來,顯得如此卑劣可笑。
周圍的精靈們,尤其是那些年輕的新兵,看向一心的目光瞬間變了。從之前的驚異、懷疑,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絲敬畏——
一個人類無光者,竟然如此了解他們引以為傲的曆史和英雄?
莉蘭妮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按在短劍上的手指也鬆開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擋在自己身前的那個背影——寬闊、穩定,用精靈自己的曆史和語言,輕易瓦解了一場針對她的惡毒攻擊。
在莉蘭妮兒時讀過的話本裡,那些勇猛無畏的英雄通常沉默寡言,而眼前這個男人雖擁有著不亞於他們的實力,卻並非如此,他總會選擇最致命的時候開口,言辭句句如刃。
那份應對和深厚的功課準備,讓她心頭那股怒意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帶著審視的複雜情緒。
“夠了,哈爾隆。”莉蘭妮的聲音恢複了冰冷,“先祖的智慧不容褻瀆,英雄的榮光更不容詆毀。回你的崗位去。”
哈爾隆臉色鐵青,羞憤交加,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隻能在周圍精靈複雜的目光注視下,狠狠地瞪了一心和莉蘭妮一眼,灰溜溜地轉身擠出了人群。
莉蘭妮的目光重新落回一心身上,青綠色的眼眸中情緒難辨:“你的隊伍,人員我會為你把關。”
她不再看任何人,轉身,淡金色的發辮在空中劃過一個冷硬的弧度,大步走向最高的那座共生哨塔。晨光追隨著她的背影,在那墨綠色的皮甲上勾勒出一道孤高的金邊。
壓力似乎隨著她的離開而暫時消散,但哨站內的暗流,卻因這短暫的衝突和一心的驚豔反擊,變得更加洶湧複雜。改革的種子被莉蘭妮小心翼翼地種下,而一心,則用他獨特的方式,在這片古老而排外的土地上,第一次真正地撬開了一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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