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正琢磨著去公共炊事區找點東西果腹,外麵路過兩個年輕遊騎兵的對話飄了進來:
“...真的?月影指揮官親自下廚?”
“嗯!就在老訓練場旁邊那棵大樹下麵,希爾薇和芙蘭她們都在幫忙呢!說是要給大家鼓鼓勁...”
“天哪,那我得快點完成巡邏任務,還記得三四年前那鍋湯嗎,那滋味真想回味一下...”
莉蘭妮下廚?
一心的動作頓住了。這個畫麵可有點難以想象,那位平日裡不是挽著弓就是在隊列邊上前蹙眉的指揮官,係上圍裙擺弄鍋碗瓢盆?
強烈的好奇心瞬間壓倒了對食物的單純需求。
他迅速整理好衣著,手槍入套,撫平衣角,決定去“老訓練場旁邊那棵大樹”附近進行一番“戰術偵察”。
他沒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目的地。那棵巨大的鐵杉樹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展開濃密的樹冠,投下大片沁涼陰影。
樹蔭下,幾縷帶著生活氣息的炊煙嫋嫋升起,空氣中那股複雜的香氣變得更加具體——似乎是某種混合了香草、根莖和肉類長時間燉煮後產生的味道,隱隱約約透著一絲熟悉,卻又難以精準辨認。
一心沒有靠近,而是利用林木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行到上風方向的一簇茂密灌木後,這個位置既能清晰地看到那邊的景象,又能借助風聲掩蓋自己的動靜。
隻見莉蘭妮果然在那裡。她褪去了那身標誌性的墨綠皮甲,隻穿著一身輕便的亞麻常服,袖子利落地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膚色白皙的小臂。
她的臉頰上不小心蹭了一道淺淺的麵粉灰痕,正全神貫注地蹙眉盯著一個冒著騰騰熱氣的粗陶罐,手裡握著一柄長長的木勺,動作略顯生硬、卻又並非完全外行地緩慢攪拌著。
那副專注而嚴肅的神態,比她研判最複雜的戰場態勢圖時也不遑多讓,仿佛攪動的不是湯羹,而是決定戰局的砝碼。
另外三兩名女性遊騎兵在一旁忙著處理各種菌菇、野菜和一塊看起來像是熏鹿肉的東西。
“...月影指揮官,根莖要切多厚?”那位叫希爾薇的女兵問道。
莉蘭妮頭也沒抬,注意力全在陶罐上:“拇指厚度...不,或許再薄一點?我記得這樣更容易入味...嗯,薄一點。”她的語氣帶著一種不確定的斟酌,仿佛在回憶一本許久未翻開的食譜。
“指揮官,您上次下廚是很久以前了吧?”芙蘭笑著問,手下利落地切著蘑菇,“好像還哪年的‘林蔭祭’,您給大家做的那鍋燉湯,大家可是記了好久呢。”
莉蘭妮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紅。“...那是很久以前了...”
她的聲音低了一些,似乎觸及了某個柔軟的回憶,但隨即又恢複了清冷,“專注你們手裡的活兒。火候,看著點火,不要太大。”
希爾薇湊近芙蘭,壓低聲音笑道:“我記得那次祭典,霍利斯長老喝了兩大碗,還問是誰做的,想去學藝呢。”
另一個芙蘭擠擠眼睛:“然後知道是指揮官後,嚇得差點把碗吃了。”
雖然她們聲音很低,但一心聽力極佳,聽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莉蘭妮的側臉線條似乎柔和了一瞬,但立刻又板了起來,用勺子敲了敲鍋邊:“嘀咕什麼呢?肉切好了就拿過來。”
她接過盛著鹿肉塊的木碗,沒有像處理其他食材那樣直接倒入翻滾的湯中,而是先將其放在一旁,從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的小陶罐裡,小心地捏起一小撮混合的乾香草,用指尖仔細撚碎了,然後均勻地、輕輕地撒在深色的肉塊上,耐心揉搓。
這個動作忽然間流露出一種源自久遠記憶深處的熟練感,與她之前攪拌時那種帶著猶豫的生疏形成了微妙而有趣的對比。
“要先醃漬一下...應該沒錯。”她幾乎是自言自語地低聲確認,像是在完成某個至關重要的步驟。
“指揮官,”芙蘭膽子似乎大了些,帶著調侃的笑意又問,“您說...一心指揮官他會喜歡這種口味嗎?我看他來了這麼久,我們吃什麼他就跟著吃什麼,好像從來沒抱怨過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