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先行,最先爆發的是純粹的光。
那並非聖潔或溫暖的光芒,而是一種褻瀆的、貪婪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機的紫——黑紫。
球體核心猛地向內坍縮,隨即以一種無可抗拒的狂暴姿態向外瘋狂膨脹。
光亮,瞬間吞噬了天空,將黎明前最後的灰暗徹底撕碎、湮滅。
天地間萬物都被浸染、塗抹上了一層病態、妖異的紫暈,樹木、岩石、精靈驚愕的麵龐,乃至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在這一刻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淪為這恐怖紫光的卑微附庸。
緊接著,才是聲音。
一種沉悶到極致的、仿佛大地肺腑被撕裂的轟鳴,姍姍來遲,卻以更狂暴的姿態碾壓而至。
它並非僅僅通過空氣傳播,更是直接通過腳下的大地,通過骨骼,通過血液,蠻橫地直抵五臟六腑,震得人魂靈欲散。
巨大的衝擊波緊隨其後,呈一個完美的、不斷擴大的死亡圓環,以爆炸點為中心,排山倒海般向外瘋狂擴散。
參天的古樹如同脆弱的蘆葦般被攔腰折斷、撕碎,又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拋向空中。
地麵的腐殖層、灌木、岩石被齊齊掀起,卷入咆哮的氣浪之中,形成一道混合著死亡與毀滅的渾濁浪潮,向著四周洶湧撲來。
一心猛地將身旁的莉蘭妮撲倒在地,同時聲嘶力竭地咆哮:“衝擊波!臥倒——!抓牢——!”
他的吼聲瞬間被淹沒在天地崩壞的巨大喧囂之中。
整個世界都在顫抖、呻吟、崩解。
氣浪裹挾著碎木、石塊和無法辨認的汙穢物,狂暴地掠過匍匐在地的人們頭頂,發出惡鬼咆哮般的尖嘯。
pvs戰術鬥篷在他背後被吹得瘋狂鼓動、獵作響,纖維劇烈摩擦著,竭力抵抗著這非自然的摧殘。
不知過了多久,那毀滅性的衝擊終於過去,餘波仍攪動著空氣,發出低沉的嗚咽。
一心起身,猛地抬頭,甩落發梢上的泥土和碎葉。
tvis護目鏡的鏡片甚至在強光之下轉成深灰色,他看向爆炸的中心點。
那裡,一道粗壯無比的、混合著濃煙、塵埃、蒸汽以及無法形容的混沌能量的紫色煙柱,正筆直地、傲慢地衝天而起,仿佛一根連接地獄與人間的巨柱。
煙柱的頂端,在不斷翻滾、膨脹中,形成了一朵龐大無匹、結構猙獰的紫黑色蘑菇雲,緩緩地、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威壓,覆蓋了小半個天空,投下死亡的陰影。
這並非純粹的毀滅。
更是汙染,是褻瀆。
蘑菇雲的內部,那不祥的深紫色中,不斷有刺眼的慘白色閃點明滅不定,如同億萬隻惡毒的眼睛在雲層中眨動。
隨著煙雲的翻滾,無數閃爍著微弱紫光的、帶有強烈腐蝕性的灰燼和粘稠液滴開始從中淅淅瀝瀝地飄落,如同一場死亡的暖雨。
它們落在被衝擊波剃光頭的地麵上,立刻發出“嗤嗤”的聲響,腐蝕出一個個細小的坑洞,騰起帶著酸腐氣息的微弱紫煙。
落在少數僥幸殘存的、焦黑的樹乾上,那焦木竟仿佛被注入了邪惡的生命力,表麵開始不規則地蠕動、鼓起一個個惡心的膿包,隨即破裂,流出紫黑色的粘液。
“呃啊——!”
淒厲到變調的慘叫撕裂了短暫的死寂。
一名站在樹冠間隙之下的精靈士兵,在衝擊波僥幸生還,卻未能躲過這場“死亡之雨”。一滴粘稠的、閃爍著紫光的腐化碎片不偏不倚地穿透了她的胸甲。
可怕的景象發生了。
他的軀乾並未被單純地腐蝕燒傷,而是像被投入了異形的熔爐。皮膚下的血肉瘋狂地、不受控製地畸變、增殖。
紫黑色的、如同粗韌藤蔓或扭曲觸手般的壞死組織破開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纏繞,瞬間就在他的胸膛中穿出了一根不斷蠕動、膨脹、散發出濃烈惡臭的紫黑色肉質鞭須。
那士兵驚恐萬狀地瞪著上身,發出非人的嚎叫,徒勞地用手想去撕扯那畸變的組織,指尖卻被那蠕動的血肉直接“吞”了進去,引發了更劇烈的痛苦和更快速的畸變。
他倒在地上,瘋狂地翻滾、抽搐,嚎叫聲很快變得嘶啞、斷續,最終徹底化為某種野獸般的、無意義的嗬嗬聲。
更多的慘叫聲在周圍此起彼伏地響起。
有的是被飛濺的碎木石塊擊中,有的是吸入了彌漫著腐化孢子的空氣開始劇烈咳嗽、皮膚泛起紫黑色的皰疹,那些被墜落的腐化碎片直接命中的,身體都發生著各種不可名狀的恐怖異變。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
混合了高強度能量爆破後的臭氧味、血肉被燒焦腐蝕的焦糊味、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於過度增殖的黴菌和腐爛內臟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嘔的甜腥味,以及一種更深層次的、仿佛靈魂被玷汙扭曲後散發的形而上的腐臭。
這氣味,如同一條冰冷粘膩的毒蛇,猛地鑽入一心的鼻腔,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狠狠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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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胃部一陣劇烈的痙攣,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
這味道…
這絕望的慘叫…
這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記憶的碎片如同染血的玻璃渣,猛地刺入腦海...
不再是翡翠密林。
是中東。某個被烈日烤焦的破爛小鎮。空氣同樣灼熱,卻混合著更濃烈的硝煙、塵土和血腥味。
他帶著剛剛完成培訓的當地政府軍小隊執行清剿任務。任務很順利,反政府武裝望風而逃。
然後呢?
然後就是那該死的、違背所有交戰規則的、從小鎮另一側升騰起的黃綠色煙雲。
緩慢,粘稠,帶著死亡的氣息,順著風向,一點點吞沒那些低矮的、擠滿了未能及時撤離的平民的土坯房。
他通過望遠鏡看到的。
那些從房子裡衝出來的人,捂著眼睛,劇烈地咳嗽,皮膚紅腫、起泡、潰爛…像被看不見的火焰灼燒。
痛苦的哀嚎即使隔著降噪耳機也仿佛能穿透進來。
他對著無線電瘋狂咆哮,質問後方指揮部。
得到的隻有冰冷的、程式化的回複:“友軍誤擊,正在核查。”
去他媽的誤擊!那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人!他們手裡有他按照規程申請配發下去的…
“嘔…”一心猛地乾嘔了一下,強行將那翻湧到喉嚨口的、混合著胃酸和苦澀回憶的異物感壓了下去。他的手指死死摳進身下的泥土裡,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