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穿過不同形狀的葉片,發出高低各異的嗚咽,遠處不知名的鳥雀發出短促的啼鳴。一心和伊瑟拉·翠影就在這片看似平和、實則危機四伏的綠幕中穿行。
追蹤已經持續了超過十二個小時。
前方的痕跡時斷時續,那兩名古神低語會的成員顯然也接受過一定的反追蹤訓練,懂得利用溪流、岩石地表甚至刻意引導小型林獸經過來掩蓋行蹤。
但在一心的敏銳的目光下,加上伊瑟拉那林愈者血統對這片林地靈髓波動的異常敏感,他們始終沒有跟丟。
一心的動作流暢而高效,每一次抬腳落腳都精準地避開可能發出聲響的枯枝落葉,身體在密集的林木間穿梭,總是能找到最省力、最隱蔽的路徑。pexo外骨骼提供了持續的助力,讓他保持著穩定的節奏。
跟在他身後的伊瑟拉,狀態則有些駭人。她那劑強行提升體能和反應速度的藥劑顯然正在發揮全部效力。
她的臉頰泛著一種不正常的酡紅,呼吸深沉有力,但額角卻不斷滲出細密的汗珠,被她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擦去。
她的動作同樣迅捷,帶著一種被藥物催逼出的、近乎僵硬的精準,但對精神力的消耗無疑是巨大的。
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前方一心留下的細微痕跡和環境中那些常人無法感知的靈髓能量殘留上,單片眼鏡後的琥珀色瞳孔縮緊,裡麵燃燒著偏執的火焰。
終於,前方的林木略顯稀疏,出現一小片被幾塊巨大風化岩半包圍著的窪地。地麵的痕跡在這裡變得雜亂且集中,顯示出有人曾在此短暫停留。
一心立刻抬起手,攔住了伊瑟拉,示意她停下。
伊瑟拉猛地停住腳步,身體因為慣性微微前傾,呼吸略顯急促,但立刻強迫自己平複下來。
一心緩慢蹲下身,目光銳利地掃過窪地。幾處被壓扁的苔蘚,一塊岩石旁有新鮮泥土被靴子刮擦的痕跡,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某種…難以形容的、帶著微腥的陳舊血氣味。
他示意伊瑟拉留在原地掩護,自己則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借助岩石和樹乾的掩護,快速地繞了整個窪地一圈,他翻下夜視儀,調高了熱成像的融合比例,試圖找到更多線索。
隻有幾隻小型齧齒類動物在遠處跑過的模糊輪廓。
他返回伊瑟拉身邊,壓低聲音:“他們在這裡休息過。時間不長,半小時左右。已經離開了。”
伊瑟拉緊繃的下頜線條稍微放鬆了零點幾毫米,但眼神裡的焦灼並未減退:“手稿…”
“痕跡指向東南方,沒有掩飾,速度加快了。”一心指了指地麵那些變得清晰起來的腳印方向,“他們認為甩掉我們了,或者…目的地快到了。”
按照標準程序,他應該在此建立隱蔽觀察點,進行更長時間的監聽和環境記錄,至少兩三個小時,以徹底排除任何伏擊或折返的可能性。
但時間不在他們這邊。
艾琳的手稿每多離開一秒,被徹底銷毀或轉移的風險就增大一分。伊瑟拉那強效藥劑的效力也不清楚到底能持續多久。
最終,一心隻等待了不到半小時。
這半小時裡,他幾乎像一尊石像般靜止,隻有護目鏡後的眼珠在緩緩轉動,捕捉著一切細微的聲光變化。伊瑟拉則靠在一塊岩石後,閉目調息,但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內心的急迫。
“走了。”一心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卻清晰,“他們沒留尾巴,也沒打算殺回馬槍。這裡隻是個臨時歇腳點。”
他站起身,再次確認了一下方向。“跟緊。我們落後不少了。”
伊瑟拉立刻睜眼,毫不猶豫地跟上。
接下來的路途,林地悄然變貌。樹木依舊高大,品種卻漸趨單一,多是樹皮皸裂的深褐色鐵杉。空氣中豐沛的生命氣息似乎稀薄了,那股令人不安的、褻瀆般的腥甜氣味卻隱約加重。裸露的、顏色發暗的岩石越來越多。
追蹤變得極具挑戰。對方開始刻意選擇硬質地麵行走,痕跡極少。一心不得不更加依賴對折斷的細枝、岩石上幾乎不可見的刮擦印記的判斷。
時間在高度緊張的追逐中流逝。
從離開白花崖算起,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