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滴穿透密林厚重的冠層,持續不斷地砸落在覆滿落葉的地麵,濺起細小的水花,發出永無止境的沙沙聲響。
夜幕與暴雨共同編織出一張幾乎絕對黑暗與寂靜的帷幕,將林間的一切活動都吞噬殆儘。
在這片仿佛被世界遺忘的角落,一心蹲踞在一棵巨型鐵杉盤虯的樹根之間,身形與周遭的陰影完美融合,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雨水順著他頭盔的弧線彙成細流,從他戰術鬥篷的兜帽邊緣滴落。
他胸前,eud手機屏幕散發出的微弱光芒,是這片區域唯一不合時宜的光源,映亮了他下頜緊抿的線條和那雙在黑暗中依然銳利的綠眸。
屏幕上,代表莉瑞安機動打擊隊最後確認位置的光標,正穩定地閃爍在他們預設的潛伏區域——永寂哨站東南方向,一處被古老藤蔓和坍塌碎石半掩的入口附近。一切就緒。
他拇指劃過屏幕,光幕熄滅。
幾乎在光線消失的同一瞬間,他沉穩地起身,雨水打濕的鬥篷下擺隨著動作帶起一串水珠。
k.2夜視儀向下翻折,精準地卡在眼前。
喧囂的雨聲依舊,但眼前的景象已從一片模糊的黑暗變成了清晰、冷冽的單色藍幕。
雨絲變成了無數清晰的斜線,樹木、岩石的輪廓銳利無比。
遠處那座匍匐在雨夜山脊上的巨大黑影——永寂哨站的主城堡,也顯現出更多模糊的細節。
他舉起左手,四指並攏,向前果斷一揮——一個簡單卻無比明確的前進手勢。
在他身後,仿佛是從大地本身生長出來的一般,十二個幽綠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匍匐的草叢、濕滑的苔蘚地、以及粗壯的樹乾後接連起身。
他們的動作輕靈而協調,沒有一絲多餘的聲響,連雨水砸落在他們墨綠色皮甲和塗滿偽裝油彩的臉龐上的聲音,似乎都被這肅殺的氛圍所吸收。
長弓已然握在手中,箭矢穩穩搭在弦上,箭鏃在夜視儀的視野中泛著冷硬的微光。
菲恩位於隊伍最前端,沒有任何言語,隻是微微側頭,向身後的隊員們傳遞了一個眼神,隨即率先邁開腳步,如同離弦之箭般無聲地沒入前方的雨幕和黑暗之中。
緊接著,ctrf的隊員們——這些由一次次實戰錘煉出的精靈精銳——依次而動。
他們像一道無聲的激流,精準而迅捷地從一心的身側掠過,融入那片代表著未知與危險的密林深處。
一心也隨之向前踏步,同最後一個隊員的身影一同樹林吞沒。
過去的七天,所有人的心弦都如同上緊的發條,每一刻都在為今夜的行動蓄力。
放走的那個百夫長巴頓,正如一心所料,重獲自由後沒有選擇隱匿行蹤,而是像一隻被嚇破了膽卻又憑著本能尋找巢穴的野獸,倉惶卻方向明確地向西南方向逃竄。
他根本不會知道,在他自以為是的逃亡路線上,始終有不止一雙“眼睛”在冷漠地注視著他。
莉瑞安率領的機動打擊隊,則如同最耐心的獵人,遠遠地吊著這條“活體線索”,一步步地修正並最終確認了通往“黑榆布道院”——也就是永寂哨站核心區域最隱蔽的滲透路徑。
他們最終在最為偏僻、防守表象也最鬆懈的山體外圍,發現了一條被巧妙偽裝起來的、深入山體的馬車通道入口,那也正是巴頓的身影消失之處。
與此同時,在更廣闊的戰場上,棋局也正在按照一心的設計展開。
北線,戰火並未停歇。一心麾下的四名oda隊員——布洛克、托馬斯、雷和喬伊——完美地執行了牽製任務。
他們指揮著北線的精靈遊騎兵,發動了一係列目的明確、快進快出的襲擾作戰。北境壓力陡增,大量原本可能向南調動的匪幫武裝和注意力被牢牢釘死在了那裡。
他們造成的混亂與傷亡,遠比一心向莉蘭妮輕描淡寫提及的“襲擾”要嚴重得多。這為南線的致命一擊,創造了至關重要的戰略窗口。
而在守望者前線基地,亞爾諾隊長沒有讓人失望。
他和他的荊棘編織者們,結合一心那些“抽象”的要求和精靈的工藝,以及那個倔強學者伊瑟拉的藥劑配合,真的搗鼓出了幾樣實用的家夥:
用繳獲的巨大全身盾和堅韌木材改造出的、可快速組合拆卸的移動護盾。
以及內襯了特殊活性炭與淨化草藥的棉布麵罩,雖簡陋,卻足以應對可能存在的腐化毒煙或地下汙濁空氣。
菲恩的ctrf部隊則在一心的指導下,窩在基地旁那些廢棄的礦洞和天然岩穴裡,利用每分每秒學習著如何在絕對黑暗和可能充滿煙霧、毒氣的環境中協同作戰。
所有的準備,所有的等待,都是為了此刻。
行動,已徹底進入執行階段。
種子已然播下,到了收獲的時刻,或者…被風暴摧毀的時刻。
…
同一片暴雨,也無情地澆灌著另一片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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