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一心和莉蘭妮從世界樹聖域返回根脈守望前哨,已經悄然過去了三天。
這個清晨,當薄霧還眷戀著林間空地不願散去時,一心就已到達永寂哨站那尚帶著焦糊氣息的廢墟以西——那片百年來無人肯定、卻浸滿雙方鮮血的緩衝地。
層層疊疊、綠意盎然的樹冠如同一張巨網,幾乎遮蔽了天空,在一株異常粗大的古櫸樹頂端,一心半躺在極為粗壯的分叉枝乾上,身姿放鬆卻透著伏虎般的警覺。
他那把步槍,就穩穩地架在身前天然形成的枝杈凹槽上,槍口指向西方。
這裡的視野極佳,足以俯瞰前方那片開闊的林地,清晨的陽光透過東側高聳林冠的縫隙,將一道道金色的光柱斜斜地投下。
他身後的菲恩,正以一種精靈特有的、與森林融為一體的姿態站立著。他一隻手輕輕扶在粗糙的主樹乾上,指尖仿佛與樹皮的紋路相接,閉著雙眼,全身心沉浸在與腳下大地深處那龐大而隱秘的根脈網絡的連接中。
“西偏北,約一公裡半。”菲恩的聲音很輕,如同樹葉摩挲,“有蹄聲…五匹,速度不快,是漫步。混雜著…金屬的摩擦聲,很規律,是製式鎧甲。”
一心沒有回頭,食指依舊輕搭在步槍的護圈上,低聲回應:“能判斷意圖嗎?比如采用的隊形、人員分布。”
菲恩的眉頭微蹙,感知更加集中:“隊形比較模糊,但目標應該很明確,就是朝著我們這個方向,沿著…舊有的商路痕跡。很從容。”
“從容?”一心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在這片剛死了個‘灰燼之爪’的地方從容?有意思。”
他調整了一下臥姿,讓步槍的指向更精確地瞄向菲恩報告的方位。
林間一如既往的隻有下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當那支小隊進入大約一公裡範圍時,菲恩再次開口:“速度沒變,依然五人五騎。沒有隱藏蹤跡的意思…等等…”
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眼裡閃過一絲訝異:“他們停下來了。就在前麵那片碎石坡地下。隻有一人下馬,朝我們這邊來了…步行。其他人原地沒動。”
一心眼神一凝,翻開胸口的eud手機,分析著事先定下的幾處進攻發起陣地和火力支援陣地:“一個人?夠膽量。菲恩,你回去帶人到sbf2點待命,我前出到ap1點——剛好就在你們可以掩護的扇區。”
“我們從兩個方向夾擊,正好讓我試試新的子彈——當然,能抓到活的最好。”
“明白!”菲恩毫不猶豫地點頭。兩人動作迅捷而無聲,利用早已準備好的、由活化藤蔓編織成的繩索,熟練地從十幾米高的樹冠滑降至地麵。
菲恩朝著來時的方向,如同鬼魅般迅速隱沒在密林中。
而一心,則利用樹木和地形掩護,快速向前潛行。
他沒有選擇高地,而是一路向下,借助緩坡作為背景遮蓋自己身形的輪廓,再次架起了步槍。
火控瞄具的視野裡,一個身影正不緊不慢地從坡地下方走上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即使在晨光下也耀眼奪目的純白鎏金重甲,肩甲上雕刻的紋章清晰可見。
及腰的銀發在微風中輕輕拂動,發梢沾染著若有若無的淡金色光暈。
她身姿挺拔,每一步踏出,厚重的戰靴都會在鬆軟的地麵上留下清晰的印記,腰間懸掛的法器隨著步伐微微晃動。
賽琳娜·銀輝——
那位聖銀教廷的高階淨罪審判官。
一心注意到,賽琳娜的左眼似乎用一種極薄的銀紗稍稍遮掩了一下,但那隻正常的冰藍色右眼,目光銳利,仿佛早已穿透了數百米的距離,鎖定了他藏身的位置。
“果然瞞不過她嗎?”一心心中暗道,這女人的感知力,在鍍金村時他就領教過了。
果然,她最後停在距離一心藏身處約五十米的一片空地上,這個距離對於雙方而言,都進可攻退可守。
片刻後,賽琳娜的周身突然有微光凝聚,仿佛能量在鎧甲之下急速奔流。那些許的光芒驟然增強,甚至短暫地壓過了清晨的林間光線。
她左眼那枚用於監控的靈髓結晶之下,緩緩流淌一道細微的淡金色液體,不到一寸的距離,就在空氣中仿佛被無形之火炙烤般蒸發消散,隻留下那股揮之不去的蜂蜜香氣。
相比上一次目睹賽琳娜這樣做時那幾乎虛脫的模樣,這一次,她的狀態顯然穩定了不少,雖然依舊能看出代價,但至少站立的身姿沒有半分搖晃。
顯然,她正在逐漸適應這種近乎自殘的隔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