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驅散根脈守望前哨的薄霧,莉蘭妮·月影已經站在了最高的那座共生哨塔平台上。
她換回了那身熟悉的墨綠色皮甲,仿佛昨日的盛裝與情態隻是一場短暫的幻夢。
一隻手隨意地搭在由古樹氣根自然形成的護欄上,另一隻手,則緊緊握著那台墨綠色、線條冷硬的單兵電台。
冰涼的金屬外殼,在與掌心長時間的接觸下,也仿佛被焐出了一絲溫度。
…
夜色如水。
莉蘭妮獨自坐在她那間已然顯得有些空曠的樹屋內。
桌案上,那盞由發光苔蘚提供照明的柔和燈具,是唯一的光源。
白日的堅強與忙碌,像潮水般退去。
她怔怔地坐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起身走到了樹屋一角,那裡放著幾個一心之前留下的、尚未帶走的雜物箱。
她猶豫了一下,伸手在裡麵翻找起來。
很快,她摸到了一個熟悉的、帶著琉璃質感的長方酒瓶。
這是那家夥特地留下的東西,裡麵似乎還殘留著不少他稱之為“威士忌”的、來自異界的琥珀色液體。
她拿著酒壺,重新坐回桌案前。
指尖摩挲著冰涼的玻璃表麵,仿佛能感受到其上殘留的、屬於他的氣息。
她擰開瓶蓋,一股濃烈、嗆辣中帶著奇異醇香的陌生氣味立刻彌漫開來。
莉蘭妮蹙了蹙眉,臉上和之前一樣露出嫌棄。
但鬼使神差地,她仰起頭,學著記憶中一心的樣子,對著壺口,猛地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辛辣的液體如同火焰般滾過喉嚨,瞬間點燃了她的食道,嗆得她眼淚幾乎都要流出來。她放下酒瓶,劇烈地咳嗽著,白皙的臉頰迅速泛起一層紅暈。
“果然還是難喝死了…”她低聲抱怨著,青綠色的眼眸裡泛著生理性的水光,“你怎麼會喜歡這個啊…真是個…笨蛋。”
她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被嗆出的眼角淚花,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東方,仿佛能穿透層層疊疊的樹冠與無儘的黑夜,看到那個正在遠行的身影。
酒精帶來的灼熱感在胸腔裡緩慢擴散,一種莫名的、混合著委屈、思念和自嘲的情緒,借著這股熱意,悄悄浮上心頭。
她將額頭埋進伏在桌麵的雙臂裡,聲音變得很輕很輕,隻有窗外的月光與夜風能夠聽見:
“我也是啊…”
“艾瑟薇婭賜福的雙眸,讓我能命中兩百米外疾馳林鹿的心臟…看清葉片上最細微的脈絡…”
“…卻沒有,更早一點看清你鬥篷下的…所有溫柔。”
呢喃聲消散在寂靜的夜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隻激起一圈細微的漣漪,便沉入水底,再無痕跡。
她維持著這個姿勢,許久,才緩緩直起身。
臉上的紅暈稍褪,眼神卻比方才更加清亮,也更加堅定。她將酒壺的蓋子擰緊,小心地放回了原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