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琥珀港,被一層灰蒙蒙的海霧籠罩,連初升的太陽都難以穿透,隻在雲層後留下一片模糊的亮斑。
寒意比昨日更甚,空氣中飽含的水汽仿佛能直接凝結在睫毛和鎧甲上。
旅店客房裡,一心正進行著出發前的最後準備。
他站在窗邊,背對著正在整理儀容的賽琳娜,彎腰抓起櫃邊的步槍,隨後拉動機柄——在金屬摩擦聲中,一發子彈被推入槍膛。
“準備好了?”一心轉過身,臉上已經掛起了精明笑容
賽琳娜頷首,將聖裁之矛穩穩握在手中。
兩人離開旅店,融入了清晨便開始忙碌的港口人流。
一心在吃早飯時,就“不經意間”從路人口中問到的方向,於是兩人就牽著馬,穿過剛剛蘇醒、還帶著宿醉般慵懶與混亂的街道。
越往東南方向走,人煙越是稀少,正常的貨棧與民居被大片坍塌或半坍塌的木質結構取代,空氣中鹹腥味依舊,卻混合了一股木材腐爛和鐵鏽特有的沉悶氣息。
最終,一座船塢的輪廓,從密集的建築後浮現出來。
也許...這裡曾經或許輝煌過,但如今隻剩下幾排歪斜的、被海風侵蝕得發黑的木製棧橋,以及一座半邊屋頂都已坍塌的巨大倉庫,像一頭擱淺死亡的鯨魚骨架,在薄霧與寒風中發出吱呀的哀鳴。
這就是“老魚鷹”船塢。
一心勒住馬,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周圍,但其實就在tvis護目鏡的視野之中,幾個代表著不明對象的黃色方框被清晰地標注在船塢殘破的二層骨架和遠處一堆廢棄的纜繩桶後。
他不動聲色,身手輕輕碰了碰賽琳娜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了幾個方向。
賽琳娜冰藍色的眼眸微眯,幾乎是同步地,她的視線也精準地掠過了那幾個埋伏點。
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悄然建立——他依靠科技,她依賴感知,結果一致。
他們將馬匹拴在遠處一根尚且堅固的木樁上,步行踏入船塢內部。
腳下的地麵混雜著潮濕的沙土、碎裂的貝殼和朽爛的木屑,踩上去軟綿綿的。
船塢內部空間比外麵看起來更為空曠,也更為陰暗,隻有從破損屋頂投下的幾束蒼白光柱,切割開彌漫的塵埃。
幾個人影從一堆巨大的、覆蓋著厚厚藤壺的舊船錨後麵轉了出來。為首的還是昨天酒館裡那個絡腮胡,他身邊多了兩個生麵孔,都是身材粗壯、眼神裡帶著戾氣的漢子,手按在腰間的短斧或砍刀上。
“來了?”絡腮胡上下打量著兩人,“不錯,說不帶人就沒帶人。”
“不然呢?”一心攤手,臉上是商人式的、帶著點恰到好處不耐煩的笑容,“我們星鐵高原出來的人,最講究信用——貨,我已經聯係好了,就等在城外。”
“現在,是不是該讓我見見能做主的人了?現在這幾位兄弟,怕是做不了這麼大的決定吧?”
他但話語裡帶著篤定,以及一絲對眼前幾人地位的低調輕視。
絡腮胡臉色變了變,他旁邊一個臉上帶疤的漢子甕聲甕氣地開口:“老大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誰知道你是不是議會或者教廷派來的探子!”
一心聞言,非但沒有爭辯,反而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他側過頭,對賽琳娜用一種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對方聽清的音量說道:“得,看來是我們想多了。這地方的人,膽子比針眼還小。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還做什麼買賣?”
說完,他竟真的作勢轉身,對賽琳娜示意道:“走吧,這單生意不做也罷。琥珀港這麼大,缺貨的人又不止他們一家,大不了我們換個主顧,無非是多費幾天功夫。”
“等等!”絡腮胡果然急了,連忙出聲阻攔。
他咬了咬牙,終於妥協道:“...好!跟我們走吧!最好彆耍花樣!”
一心這才轉過身,臉上重新掛起那副精明的笑容:“早該如此。帶路吧,兄弟。”
他們跟著絡腮胡幾人,再次牽上馬,離開了廢棄船塢,一行人並沒有走向碼頭區的核心,反而七拐八繞地,穿越了港口附近喧囂臟亂的街道,隨後又轉入冷清的住宅區。
接著,竟然又踏入了另一片繁華的商業區——這種迂回曲折的前進路線,顯然是為了迷惑可能的跟蹤者。
直到最後,他們來到了琥珀港最北端的城牆腳下。
這裡的城牆比起麵向大海的那一側,顯得低矮了些,也更為老舊,牆體上爬滿了枯黃的藤蔓。
而在一處看起來像是年久失修或是曾被某種重物撞擊過的地方,赫然有一個可容兩匹馬並排通過的、粗糙的缺口。斷裂的磚石散落在地,也無人清理,就這麼敞開著。
一心看著這個毫不設防的缺口,下意識地抬頭嘀咕了一句:“這...未免也太兒戲了。”
旁邊一個帶路的年輕走私者聽到了,不由得嗤笑一聲,帶著一種本地人特有的、見怪不怪的優越感:“你說這個嗎?哎呀,老爺們的稅官隻會盯著碼頭那點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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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要是有哪個國家能打到琥珀港城下,咱們自由市同盟離亡國也不遠了,還修這破牆有啥用?”
一心聞言,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城外,右邊是一片崎嶇的、遍布礁石和海蝕柱的荒涼海岸線,寒風從海麵上毫無阻礙地吹來,帶著刺骨的鹹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