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靠在一棵葉片落儘的橡樹樹乾上,戰術鬥篷的兜帽邊緣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夜視儀早已向上推起。
遠處傳來了車輪碾過凍土的轆轆聲,以及馱馬粗重的鼻息。
他抬眼望去,隻見兩輛滿載的板車正從南邊那條被薄雪覆蓋的小徑上緩緩駛來。
巴爾塔薩爾就坐在第一輛車的車轅上,他那寬厚的身影在漸亮的天光下如同一個移動的堡壘。
板車在一心麵前停下,拉車的馱馬噴著濃白的霧氣。巴爾塔薩爾利落地跳下車,腳步輕快得與他沉重的體型有些不符。他臉上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灰藍色的眼眸在冬日慘淡的晨光中閃閃發亮,連那八字胡都似乎因為激動而微微翹著。
“一心先生!”巴爾塔薩爾的聲音洪亮,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悅,他大步走過來,用力拍了拍一心的肩膀,那力道足以讓普通人踉蹌,“成功了!比預想的還要順利!”
一心借著拍打的力道微微側身卸去部分力量,臉上掛起了行商式的溫和笑容:“看來收獲不錯?”
他目光掃過板車上那些覆蓋著油布、捆紮嚴實的木箱。
“何止不錯!”巴爾塔薩爾幾乎是搶著說道,他回身走到車旁,小心翼翼地掀開其中一個箱子的油布一角,又撬開箱蓋。
裡麵並非全是灰撲撲的礦石原石,在表層之下,赫然可見一小撮、一小撮閃爍著奇異淡金色光澤的砂狀物,它們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自發地漾著微弱的能量輝光。
“看這個!”巴爾塔薩爾用帶著厚皮手套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拈起一小撮金砂,仿佛捧著什麼易碎的珍寶,“靈髓金砂!純度相當高的靈髓金砂!就這一小箱…抵得上我們過去半年所有的收獲!”
他興奮地看向一心,眼神灼熱:“一心先生,你真是我們‘潮信’的福星!這次若不是你精準地找到那個倉庫,又製造混亂引開守衛,我們絕無可能拿到這個!”
一心眉眼間露出了疑惑:“呃...好的?哈...哈哈...”
巴爾塔薩爾愣了一下,隨即恍然,熱情地解釋道:“啊,一心先生你可能不太清楚。這不是普通的礦石,這是鑄造‘靈鑄金’的核心原料!”
他壓低了些聲音,仿佛怕被風吹走這個消息:“‘靈鑄金’,那可是隻在最高層麵的交易中才會出現的東西,由琥珀港的秘銀鑄幣廠獨家鑄造,據說裡麵蘊含著純粹的靈髓能量,連高階法師都能感知到。”
“教廷和各國王室議會都對它管控得極嚴,市麵上根本見不到。這一箱原料...哈哈,足夠我們緩上好長一段時間了!”
“原來如此,”一心臉上露出恍然和些許受寵若驚的表情,擺擺手,“過譽了,我隻是做了約定之事,能拿到這批貨,主要還是靠你們的運氣。”
他將功勞推了回去,維持著合作者的謙遜姿態。
“是你太謙虛了!”巴爾塔薩爾大笑著,再次用那能讓吐血的力拍了拍一心的背,然後招呼他上車。
板車再次吱呀作響地啟動,朝著據點方向慢悠悠地駛去。
此時,東方的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冬日的太陽艱難地爬升,將微弱的光線灑向大地。
一心坐在顛簸的車板上,目光習慣性地掃過道路兩側起伏的丘陵。
枯草與裸露的岩石在晨光中勾勒出冷硬的線條。
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似乎捕捉到遠處一座丘陵的頂端,有一個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銀白色反光點一閃而過。
那感覺轉瞬即逝,如同錯覺。
一心幾乎是本能地將步槍抬起,快速指向那個方向。
視野裡隻有被風吹拂的枯草,以及幾塊覆蓋著薄雪的岩石。
沒有任何人影,也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
他保持這個姿勢凝視了兩秒,隨即若無其事地放下槍,仿佛隻是調整了一下坐姿。
是...她嗎?
他心中掠過一絲猜測。
...
接下來的幾天,“潮信”據點內外彌漫著一種壓抑的興奮。
得益於那箱意外獲得的靈髓金砂,巴爾塔薩爾宣布組織進入一段“低調期”,減少直接行動,專注於消化戰利品、鞏固防禦,以及——將礦石變現。
這也正合一心之意。
他適時地向巴爾塔薩爾提出,希望“觀摩”一下琥珀港的礦石地下交易。
巴爾塔薩爾心情正好,自然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