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他們挾持著“哈耳庇厄”躲進這片沿海的廢棄村落,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
除了輪流進行的、必要的短暫休息,卡特的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那間漏風的石屋裡。
審訊是一項極其耗費心神的工作,尤其是在資源有限,又不能真把審訊對象弄死的情況下。
通過巧妙的施壓、反複的詰問和利用信息差製造心理陷阱,卡特正試圖從“哈耳庇厄”這片乾涸的海綿裡,再榨出幾滴有價值的水分。
所有梳理出的線索,無論巨細,都通過他們隨身攜帶的s7電台,經由高空“天鏈40”無人機構築的通訊網絡,實時回傳至後方的前線基地。
那裡的情報連,會像拚圖一樣,將這些碎片與來自其他渠道的信息整合,試圖勾勒出威斯派利亞在琥珀港,乃至整個自由市同盟地下活動的全貌。
午後,氣溫是一天中相對“溫和”的時候,雖然依舊嗬氣成霜。
一心潛伏在村落北側外圍,一處能俯瞰通往此地主要小徑的丘陵背風麵。
他身上披著與環境色融為一體的偽裝鬥篷,整個人幾乎與枯黃的草甸和裸露的岩石化為一體,隻有偶爾從鬥篷縫隙中呼出的微弱白氣,證明著這裡存在一個活物。
他的視線緩慢而係統地掃過前方的開闊地、遠處的樹林邊緣,以及更遠處那條如同灰色絲帶般的海岸線。
一切似乎都與過去二十多個小時一樣,死寂,荒涼,除了風聲和海浪聲,再無其他。
就在他的視野掠過東南方向一片起伏的坡地時,一個移動的小點引起了他的注意。
距離很遠,剛剛冒頭,但隱約能看出是一個穿著厚實、顏色肮臟的深色羊毛鬥篷的人影,手裡拄著一根長木棍,正慢吞吞地沿著坡地行走,身後跟著十幾隻即便卷毛覆蓋卻仍能感覺瘦骨嶙峋的山羊。
牧羊人?
一心的眉頭蹙了一下。
他的手指輕輕搭在tac9臂袋的觸控區,按下胸口附近的ptt,接通了與卡特的通訊頻道:“奧德修斯22,你那邊進展如何?”
頻道裡沉默了兩秒,傳來卡特略顯疲憊但依舊清晰的聲音:“還在磨。這夥計心理防線是垮了,但腦子也亂得像團漿糊,有用的東西不多。怎麼?”
“我視野裡出現了一個牧羊人。”一心保持著觀察,語速平穩,“呃...方位東南,距離約六百米,正在向村落方向緩慢移動。”
“牧羊人?”卡特的聲音帶上一絲疑惑,“這鬼地方,羊吃什麼?啃石頭?”
“可能吧。”一心冷靜地回答,“總之,先提醒你一下,可能要提前做好戰鬥和轉移目標的準備”
言儘,一心鬆開按鈕,迅速從的挎包裡取出了折疊狀態的nx3“夜鷹”無人機,嫻熟地將其展開。
四旋翼發出嗡鳴,迅速升空,朝著牧羊人的方向悄無聲息地飛去。
同時,他開始了移動——利用丘陵的褶皺和枯草的掩護,向著側後方一處位置更高、視野更佳的背靠亂石的低矮樹叢匍匐轉移。
無人機的操控畫麵通過數據鏈清晰地投射在他的手機屏幕上。
高空視角下,那個牧羊人的一舉一動變得更加清晰。
他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揮舞著木棍,驅趕著羊群,看起來與任何一個普通的、為生計奔波的本地牧民彆無二致。
但一心心中的違和感越來越強。
就在他即將抵達新的潛伏點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腳下的一片泥濘地。那裡是前幾日一場小雪融化後形成的短暫濕地區,雖然表麵已經再次被凍硬,但一些較深的印記依然殘留了下來。
他蹲起身,用帶著戰術手套的手指輕輕撥開表麵的薄冰和浮土,幾個清晰的鞋印暴露出來。
這不是本地人常見的、用皮革或粗糙布料簡單縫合的靴子印。
這些鞋印的紋路規整、複雜,底部的防滑花紋呈現出一種工業化的、標準的幾何圖案——來自地球那邊的山地靴。
至少有四到五人,穿著現世界的山地靴,在近期,很可能就是在過去的半天內,從這裡經過。
他們避開了主要路徑,選擇了更隱蔽難行的野外路線——這群人顯然是專業的。
也許他們也同樣配備了無人機,而且擅長偽裝,顯然具備相當程度的反無人機偵察意識。
也許他們利用了地形陰影,披掛了針對性的光學或熱源偽裝。
也許...還反向利用了一心轉移的間隙完美地避開了視野?
“奧德修斯22....”一心的聲音瞬間變得冷峻,“我在撤離路線上發現了至少四到五個人的足跡,地球人,應該是衝你手裡那個經理來的。”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無人機回傳的畫麵中,那個慢悠悠的“牧羊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猛地甩掉了手中的長木棍——緊接著抓住自己厚重的羊毛鬥篷兩側,用力向外一扯。
肮臟的鬥篷像一隻巨大的翅膀般被他甩落在身後的枯草地上,露出了底下深灰色的作戰服,以及他懷中一把因短槍管而顯得緊湊的狙擊步槍。
他動作流暢地展開槍托,彈開瞄具的遮罩,一隻手迅速拉動槍栓,另一隻手隨即就將子彈從拋殼窗塞入槍膛,然後,拋下了羊群開始向前快速移動。
他所在的位置,恰好處於一心目前藏身的樹叢的側前方,此時已經靠近到了不到三百米的距離——但g45手槍的有效射程在這種距離上純屬聽響。
一心隻能將身體死死地貼在地上,心中希望對方的搜索路徑不會立刻落到自己現在的位置上。
不久後,村落中心的方向,驟然響起了清脆而急促的槍聲。
顯然是抑製器下突擊步槍短點射的爆鳴,撕裂了這片海岸廢墟死寂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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