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在一心身邊的低語,打破了目光交織下的短暫寂靜:“我從一開始就感覺到她不簡單,”
他的視線依舊釘在賽琳娜那身與周遭格格不入的純白重甲上:“而且能和你扯上關係的,應該都不是一般人。所以...”
“沒錯,她很強。”一心接上了他的話,肯定道,目光未曾從賽琳娜身上移開,“至少在戰鬥上。”
他的承認,既是回答卡特,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
巴爾塔薩爾也接過話頭,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貴族特有的、對自身階層了解的篤定:“銀輝家的直係血脈,基本上不是審判官,就是主教級彆的大祭司。”
“他們從能握緊木劍的年紀起,就會接受最嚴苛的戰鬥與靈髓魔法訓練。她,賽琳娜·銀輝,必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話語中的信息確認了卡特的猜測,也點明了賽琳娜所代表的份量——不僅僅是個人武勇,更是聖銀教廷頂尖武力之一的象征。
在此時,也是希望的象征。
然而,一心和巴爾塔薩爾都清楚地知道,這希望被一道名為“信仰”與“立場”的厚重鐵閘牢牢鎖住。
請動一位聖銀教廷的審判官,去幫助一個被教廷定義為“非法”、公然對抗“秩序”的組織,這近乎天方夜譚。
巴爾塔薩爾率先踏前一步,他沒有流露出任何乞求的神色,那份屬於前邊境男爵的尊嚴,但他也清楚地明白橫亙在他與賽琳娜之間、關於艾莉諾的隔閡。
他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地穿透了越來越近的喊殺聲,指向了那片混亂撤離的人群:
“銀輝小姐,”他省略了審判官的敬稱,目光掃過那些在寒風中哭泣、推搡的老弱婦孺,“我巴爾塔薩爾·鐵岩,並非以潮信首領的身份,亦非以你眼中可能的‘罪人’身份請求你。我僅以一個...不忍見無辜者罹難之人的身份。”
他的手指向那個剛剛與父母失散、仍在無聲流淚的半獸人孩童,以及他周圍無數張驚恐絕望的臉。
“看看他們。他們不懂什麼教廷律法,不懂什麼同盟議會的規則,他們隻是想活下去。”
“影鋼衛隊的刀劍,不會因為他們的無知和弱小而有半分遲疑。”
他的話語,如同第一記沉重的撞錘,敲在賽琳娜內心那扇緊閉的門扉上。
她冰藍色的眼眸微微波動了一下,視線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些孩子掛滿淚珠的臉上。
緊接著,一心開口了。
他的聲音比巴爾塔薩爾更平靜,卻是第二擊。
“賽琳娜,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嗎,‘亞曆山大·灰狐’的線索就快有一個交代了。”他頓了頓,讓這句話的分量充分沉澱,“穩住這裡的局勢,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在推動我們自己追尋的目標。”
他看到了她微微抿緊的唇線,知道僅憑公事公辦的“合作”與“交易”,或許仍不足以讓這位內心充滿準則衝突的審判官邁出那一步。
他需要給她一個台階,一個能讓她暫時繞過內心信仰壁壘的、更具個人色彩的借口。
一心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與她的距離,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罕見的、近乎私人的懇切:“也...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這件事之後,你可以向我提出一個要求,無論是什麼,隻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必定做到。”
這句話讓賽琳娜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旁觀的卡特忍不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小聲吐槽:“呃...好俗套。”
一心麵不改色,腳下卻精準地往後一踩,靴跟不輕不重地碾在卡特的靴尖上。
賽琳娜仿佛終於找到了那個能說服自己的、搖搖欲墜的支點。她側過臉,用眼角的餘光瞥向一心,那眼神複雜難明,帶著一絲如釋重負,又夾雜著更多的自我嘲弄與不確定。
“什麼都可以?”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怕被風吹散。
“是的,”一心斬釘截鐵地回應,“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