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員工”們,個個麵色慘白,雙手抱頭,手指死死掐著自己的頭皮,指甲陷進肉裡卻毫無知覺。有些人閉上了眼睛,不敢看,但立刻就被附近的打手用棍子戳打,強迫他們睜開眼“接受教育”。恐懼像冰冷的潮水,淹沒了一切。
陳默站在人群中,雙手抱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低著頭,但眼睛卻透過臂彎的縫隙,死死地盯著中央那殘酷的一幕。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戴著一張完美的冰麵具,但他體內的血液,卻仿佛被那電擊棒點燃,在瘋狂地奔湧、咆哮!
那不是同情,不是悲傷,而是一種物傷其類的冰冷憤怒,一種對這套殘酷規則的極致憎惡!
老胡。這個他來到地獄第一個“認識”的人。這個用麻木和順從教會他最初生存法則的“導師”。這個曾經或許也有過家庭、有過夢想的普通人。此刻像一堆破爛的垃圾,被肆意地踐踏、摧毀。
他曾以為,像老胡那樣,徹底麻木,徹底順從,像一塊沒有思想的石頭,或許能在這地獄裡苟延殘喘下去。
但現在,他親眼看到了。
順從,並不能換來安全。
麻木,也阻擋不了毀滅。
在這裡,他們的命運從來就不掌握在自己手裡。管理者需要的不是順從的綿羊,而是能榨出利益的牲畜,以及用來警示其他牲畜的、偶爾被宰殺的犧牲品。老胡,恰好成了今天那個被選中的犧牲品。
隻是因為半塊餅乾。
隻是因為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宰者,需要鞏固他們的權威,需要一場血腥的表演來提醒所有人——你們連呼吸,都需要我們的允許。
反抗的念頭,像被澆了汽油的野火,在陳默心中轟地一下燒得更旺,幾乎要衝破他那冰冷外殼的封鎖!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有幾分鐘,或許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中央地上的老胡已經不再動彈了。像一攤軟泥,隻有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殘留著一口氣。他渾身是傷,衣服被撕破,露出的皮膚上布滿青紫的棍痕和焦黑的電擊點。
阿泰似乎也打累了,喘著粗氣,將沾了血的橡膠棍扔給手下。他踢了老胡一腳,對方毫無反應。
“媽的,真不禁打。”阿泰啐了一口。
王經理冷漠地看著,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鬨劇。她擺了擺手,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吩咐處理一件垃圾:“拖走。看著就礙眼。”
兩個打手上前,一人抓住老胡的一條胳膊,毫不費力地將那輕飄飄的、奄奄一息的身體拖了起來。老胡的頭無力地垂著,在地上拖出一道模糊的、令人觸目驚心的痕跡,混合著灰塵、血跡和一點點不明的濕痕。
他們拖著他,穿過鴉雀無聲、人人自危的辦公區,走向那扇通往深處的大門。那扇門後麵是什麼?是那個黑暗的禁閉室?還是直接通往“醫生”羅的“手術台”?
沒有人知道。
也沒有人敢問。
所有抱頭的人,都像被施了定身術,僵硬地看著那具幾乎不成人形的軀體被拖走,看著那扇大門打開,吞噬掉老胡最後的身影,然後又沉重地關上。
“清查繼續!”阿泰的吼聲再次響起,打破了死寂,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打手們再次行動起來,更加賣力地翻查,似乎想找出更多“違禁品”來證明這次行動的必要性。
陳默緩緩地、極其緩慢地鬆開了抱頭的手,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下冰冷的地麵。
老胡消失了。
就像之前的阿龍一樣。
無聲無息,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個曾經用麻木教會他“生存”的人,最終用最殘酷的方式,給他上了最後一課,也是最重要的一課:
在這裡,順從和麻木,換來的不是生路,而是更輕易、更毫無價值的毀滅。
唯一的生路,藏在死路裡。
藏在反抗裡。
藏在要麼毀滅、要麼毀滅一切的決絕裡。
陳默緩緩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吞噬了老胡的大門,然後又極其快速地掃過耀武揚威的阿泰,掃過冷漠的王經理,掃過那些持械的打手。
他的眼神,比西伯利亞的永凍土還要冰冷,比淬毒的刀鋒還要銳利。
那冰層之下,複仇的熔岩終於完成了最後的積蓄,變得無比粘稠,無比熾熱,等待著最終噴發的那一刻。
老胡的結局,徹底斬斷了他最後一絲僥幸。
他,必須反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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