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黑暗和劇痛中失去了意義。
不知是第二天,還是又熬過了一個晝夜。
單間鐵籠的門被哐當一聲打開。刺眼的手電筒光柱粗暴地打在陳默臉上,讓他因長時間處於黑暗而刺痛地閉上了眼,隨即又強迫自己睜開。
兩個打手站在門口,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拖他出去行刑或上工,隻是冷漠地看著。然後,讓開了一條通路。
王經理和阿泰的身影,出現在籠門外。
王經理依舊穿著她那身標誌性的西裝套裙,但似乎沾了些灰塵,發絲也稍顯淩亂,顯然昨夜的混亂讓她也耗費了不少心力。她的臉上帶著一種極度不耐煩的、審視物品般的冷漠。阿泰跟在她身後,臉上橫肉帶著施虐後的滿足感,看著陳默如同看著一塊仍在抽搐的肉。
陳默蜷縮在籠子角落,沉重的鐐銬依舊鎖著手腳,讓他連移動都異常艱難。全身上下無處不痛,舊傷疊著新傷,很多地方已經化膿發炎,散發著不好的氣味。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可能斷裂的肋骨,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他半睜著眼睛,視線模糊,意識在高燒般的昏沉和清晰的劇痛之間搖擺。
但他竭力維持著最後一絲清明,如同即將熄滅的灰燼中埋藏的一點火星。他需要聽,需要看。
王經理沒有走進這肮臟腥臭的籠子,隻是站在門口,用手帕輕輕掩了掩鼻,目光像掃描儀一樣在陳默身上上下打量。那目光裡沒有憤怒,沒有仇恨,隻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評估。
“就是他?編號?”王經理的聲音響起,平淡得像是在確認倉庫裡的一個編號。
“對,就是這狗雜種!”阿泰甕聲甕氣地回答,帶著邀功般的語氣,“媽的,昨晚差點讓他陰死一個弟兄,還想跑!被老子一棍子撂倒了!骨頭硬得很,打了一晚上都沒吭一聲!”
“骨頭硬不是優點,在這裡是缺點。”王經理冷冷地打斷他,語氣裡沒有絲毫讚賞,“意味著難馴化,風險高。體檢結果呢?”
阿泰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本子翻看:“o型血,之前初步篩查,好幾個指標匹配度都不錯,本來算是‘優質貨源’。但是……”
“但是什麼?”王經理皺眉。
“但是昨天挨打太狠,內傷估計不輕,”阿泰指了指籠子裡像破布一樣的陳默,“現在這品相,‘零件’質量肯定受影響,貶值了。而且……”
阿泰湊近了一點,壓低了些聲音,但在死寂的籠區裡依舊清晰可聞:“這小子邪性得很。之前就感覺他不對勁,太‘靜’了。果然憋著壞水!王姐,這種貨色留在咱們園子裡,就是顆定時炸彈!這次是殺人逃跑,下次指不定能乾出什麼事來!現在外麵風聲又緊……”
王經理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再次將目光投向陳默,這次帶上了更多的權衡和算計。
陳默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放到最輕,仿佛已經昏死過去。但阿泰的每一個字,都像冰針一樣刺入他的耳中,和他自己判斷的幾乎一致。
“業績怎麼樣?”王經理又問。
“一般般,之前勉強及格。家裡也榨不出油水,窮鬼一個。”阿泰語氣鄙夷。
“那就是了。”王經理做出了決斷,語氣乾脆利落,“既不能安心創造業績,又難以馴服管理風險高,現在連作為‘優質零件’的價值也大打折扣。留在手裡,浪費糧食,還占地方,隨時可能再惹麻煩。”
她頓了頓,像是在腦海中快速計算著各種處理方式的成本和收益。
“處理掉吧。”她最終淡淡地說,像是在說扔掉一件垃圾,“不過,畢竟還是個o型血,雖然品相差了,底子還在。直接‘報廢’有點浪費。聯係一下‘柬埔寨那邊’看看,他們最近不是缺‘貨源’嗎?這種‘麻煩貨物’,他們應該有興趣接手,價格低點也行。”
“或者,”她補充道,目光掃過陳默的身體,像是在估算一堆肉的重量,“問問那些‘零件商’,有沒有不挑品相、急著要‘現貨’的。折價處理,儘快出手。”
“柬埔寨那邊……或者零件商……”阿泰重複了一遍,臉上露出心領神會的獰笑,“明白!我這就去聯係!保證把這燙手山芋儘快處理掉!”
“儘快。”王經理強調了一句,最後瞥了陳默一眼,那眼神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仿佛隻是在確認一件即將被送走的貨物編號無誤,“處理之前,彆讓他死了。死了就更不值錢了。”
“放心,王姐,死不了!”阿泰拍著胸脯,“咱這兒‘保鮮’技術一流!”
王經理不再多言,轉身踩著高跟鞋離開了,腳步聲逐漸遠去。
阿泰又走到籠門口,對著裡麵“昏迷”的陳默啐了一口唾沫。
“聽見沒?狗雜種!你他媽也就剩這點用處了!等著被賣到柬埔寨繼續當狗,或者直接被拆了賣零碎吧!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