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驟然緊張到了極點!空氣仿佛變成了粘稠的膠質,每一口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壓力。
高腳屋那裡也顯然聽到了這越來越近的恐怖聲響。
“吱呀——”門被猛地推開。
岩恩衝了出來,老人原本佝僂的腰似乎更彎了,但臉上卻是一種極致的驚恐和絕望交織的表情。他甚至顧不上咳嗽,一把抓住正在河邊發呆、同樣被遠處動靜嚇得臉色慘白的依蘭,粗暴地將她往屋裡拖。
“進去!快進去!”老人的聲音嘶啞而尖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把門閂死!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快!”
“阿爸……他們……”依蘭的聲音帶著哭腔,腳步踉蹌。
“是他們!是坎吉的人!還有更壞的人!他們帶著狗來了!”岩恩幾乎是咆哮著,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他猛地回頭,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射向陳默藏身的岩區方向,儘管他根本看不到陳默,但那怨毒和恐懼卻幾乎要實質化地穿透岩石,“都是因為你!你這個災星!你會害死我們所有人的!”
“阿爸!”依蘭被父親從未有過的暴怒和絕望嚇住了。
岩恩猛地轉回頭,死死抓住女兒的肩膀,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他盯著她的眼睛,用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容置疑的聲音低吼:“聽著!依蘭!給我聽清楚!忘掉他!忘掉那個外來人!就當從來沒看見過!從來沒給過任何東西!從來沒比劃過任何手勢!知不知道?!”
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顫抖:“那些人是魔鬼!他們真的會殺人!他們會放狗咬死我們!會把我們吊死在樹上!你聽到村裡的聲音了嗎?!你想變成那樣嗎?!”
依蘭被嚇得說不出話,隻是拚命地搖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答應我!”岩恩劇烈地搖晃著她,“絕對!絕對!不能再和他有任何接觸!不能再看那個方向一眼!不能留下任何一點痕跡!如果他死在外麵,那是他的命!如果他被狗找到,那是他活該!但我們不能給他陪葬!聽到沒有!”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歇斯底裡地吼出來的,蒼老的麵容扭曲,充滿了對生存最原始的渴望和最冰冷的抉擇。
依蘭被徹底嚇壞了,她看著父親近乎瘋狂的臉,聽著遠處越來越近的狗吠聲和隱約的嗬斥聲,終於崩潰般地用力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
岩恩見狀,猛地將她推回屋裡,然後重重地關上門,從外麵用一根粗木棍死死抵住。他自己則沒有進去,而是像一頭發怒的、絕望的老狼,從屋角抄起那把鏽蝕的魚叉,喘著粗氣,緊張萬分地蹲守在木梯下方,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通往村莊的那條小路方向,身體因為恐懼和緊張而不住地顫抖。他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守護這最後一絲搖搖欲墜的立足之地。
遠處的嘈雜聲、狗吠聲、嗬斥聲……越來越近了。
已經可以清晰地聽到樹枝被踩斷的聲音,以及搜捕人員互相呼喊的、含混不清的語句。
他們正在推進。
朝著河灣。
朝著這座高腳屋。
朝著他藏身的這片岩石。
陳默縮在岩縫最深處,岩恩那充滿恐懼和怨恨的低吼,依蘭崩潰的淚水,遠處步步逼近的死亡交響……所有這一切,如同冰冷的海水,從四麵八方湧來,將他徹底淹沒。
他再一次,被逼到了絕境的邊緣。
而這一次,追捕者帶來了最可怕的追蹤者——獵犬。
他的藏身之處,在那些畜生的鼻子麵前,還能支撐多久?
絕望,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來。
但在這極致的絕望深處,一種更加冰冷、更加堅硬的東西,也在悄然凝聚。
他的目光,落向了藏匿著鹽、布和那小塊烤魚的石頭縫隙。
又緩緩抬起,透過岩縫的縫隙,看向外麵那片被死亡陰影逐漸籠罩的世界。
手指,無聲地握緊了那柄鏽跡斑斑卻磨出了鋒刃的匕首。
刀鋒冰冷。
映照著他眼中,那一點點亮起的、屬於困獸的、最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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