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水河畔的惡臭和破船的陰影被甩在身後。陳默在前,巴頌踉蹌地跟在後麵,每一步都牽扯著身上的傷口,帶來陣陣刺痛,但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他的大腦依舊被巨大的震驚、殘存的恐懼和一種破釜沉舟的狂熱所充斥。他不知道這個自稱能給他力量的男人要帶他去哪裡,去做什麼,他隻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無法回頭的路。
陳默沒有選擇返回自己的鐵皮棺材,那裡對他而言也已不再安全,更不適合帶一個新人去。他帶著巴頌,在貧民窟最陰暗、最混亂的邊緣地帶穿行,最終潛入了一棟完全廢棄的、半邊已經塌陷的三層爛尾樓。這裡曾是某個失敗的開發項目,如今成了流浪漢、吸毒者和老鼠的樂園,氣味刺鼻,危機四伏,但也正因如此,成了藏身的絕佳地點,無人管理,也無人關心。
他們在一個相對完整、可以俯瞰樓下一條狹窄死胡同的房間裡停下。地上鋪著厚厚的灰塵和垃圾。
“在這裡等著。”陳默的聲音不容置疑,他將之前從蛇皮袋裡拿出的一點食物和清水扔給巴頌。“處理傷口,吃東西。沒有我的信號,絕對不要出來,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巴頌接過東西,默默地點頭,靠著牆滑坐下來。他看著陳默檢查了一下匕首的位置,然後如同融入陰影的豹子,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樓梯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巴頌艱難地處理著傷口,吃著冰冷的食物,耳朵卻豎得老高,捕捉著外麵的一切動靜。爛尾樓裡並不安靜,遠處隱約傳來癮君子的囈語和不知名動物的窸窣聲,更遠處則是貧民窟永恒的嗡嗡低鳴。他的心跳一直很快,既期待又恐懼。那個男人要去做什麼?所謂的“力量”,到底是什麼?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就在巴頌幾乎要被疲憊和傷痛拖入昏睡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囂張的談笑聲由遠及近,從樓下那條死胡同口傳來。
巴頌一個激靈,立刻清醒,小心翼翼地挪到窗口,透過牆體巨大的裂縫向下望去。
隻見三個頌猜的手下,正晃悠著走進死胡同。他們顯然剛收完“保護費”或者乾完什麼敲詐勒索的勾當,其中一個正得意洋洋地數著手裡一疊皺巴巴的鈔票,另一個拎著半瓶廉價的威士忌,邊走邊喝,還有一個則罵罵咧咧,似乎對今天的“收獲”不太滿意。
是“蠍子”和他那兩個跟班!巴頌的心臟猛地一縮,呼吸幾乎停止。他認得這三個人!他們也是經常騷擾他攤位、動手打他的常客!那個叫蠍子的,臉上有一道疤,下手尤其狠毒!
他們怎麼會來這裡?這死胡同儘頭隻有一堆建築垃圾,他們顯然是走這裡作為穿行的近道,或者想找個僻靜地方分贓喝酒。
恐懼瞬間攫住了巴頌,他下意識地就想縮回頭,躲得更深。頌猜手下的積威已久,不是那麼容易克服的。
但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如同從牆壁本身分離出來,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死胡同的入口處,恰好堵住了那三人的退路。
是那個男人!陳默!
他站在那裡,背對著遠處巷口透來的微弱光線,麵容隱藏在陰影裡,隻有一個模糊而充滿壓迫感的輪廓。他沒有任何動作,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下麵的三個人也發現了他。數錢的停下了動作,喝酒的放下了酒瓶。
“喂!誰啊?擋你媽的路呢?”蠍子語氣不善地罵道,試圖用囂張掩蓋一瞬間的不安。這地方突然冒出個人,感覺有點邪門。
陳默依舊沉默,如同石雕。
“操!聾了嗎?”另一個手下借著酒勁,罵咧咧地走上前,伸手就想推搡。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陳默胸膛的瞬間——
動了!
陳默的動作快得超出了巴頌視網膜捕捉的極限!他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麼,隻看到那個上前的手下身體猛地一僵,然後像一袋垃圾一樣軟軟地癱倒在地,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頸,那裡,一道極細的血線正在迅速擴大!
匕首!他用了匕首!什麼時候出的刀?!巴頌看得渾身汗毛倒豎!
剩下的蠍子和另一個手下完全懵了!酒精和囂張氣焰瞬間被冰冷的恐懼取代!他們甚至沒看到同伴是怎麼倒下的!
“媽的!弄死他!”蠍子反應稍快,驚怒交加地吼了一聲,從後腰抽出一把砍刀。另一個手下也慌忙去掏武器。
但陳默沒有給他們機會。
他的身體如同鬼魅般側滑,避開蠍子胡亂劈來的砍刀,貼近了另一個正在掏武器的手下。左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扣住了對方掏武器的手腕,猛地反向一折!
“哢嚓!”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在狹窄的胡同裡清晰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