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穀外的對峙，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又一塊石子，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這一次，關注著南基伍省微妙平衡的各方勢力，反應更加迅速和直接。
在“疣豬”金礦的臨時指揮所裡，“毒蛇”和馬庫斯正在研究如何打破“黑石”礦點的僵局，是施加更大壓力迫使恩科諾屈服，還是采取更激進的措施時，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通訊請求接了進來。
還是那個加密的衛星頻道，還是那個自稱“菲利普”的、聲音儒雅的中間人。
“毒蛇”先生，馬庫斯先生，再次打擾。”“菲利普”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聽說你們在‘黑石’那邊，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馬庫斯冷哼一聲，對著麥克風說道：“菲利普先生的消息很靈通嘛。怎麼，你的‘朋友們’對這個也有興趣？”
“我的朋友們對一切可能影響地區穩定和商業環境的事情都抱有必要的關注。”“菲利普”滴水不漏地回應，隨即話鋒一轉，“當然，他們也始終對與真正有能力的夥伴合作，抱有最大的誠意。上一次的提議，或許顯得有些……籠統。這一次，他們希望能提出一些更具體、也更具有吸引力的條件。”
“毒蛇”示意馬庫斯保持安靜，自己開口道：“說。”
“菲利普”似乎整理了一下思緒，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和富有說服力：“我們了解到，貴公司與恩科諾將軍的合作，基礎是礦產資源的乾股分成。這種方式……充滿了不確定性，並且受製於一個並不可靠的合作夥伴。”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的朋友們願意提供一種更穩定、更高效，並且回報更高的合作模式。他們希望聘請‘矛尖’公司，作為他們在中非地區，特彆是剛果金東部業務的‘獨家安全合作夥伴’。”
“獨家？”“毒蛇”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是的，獨家。”“菲利普”肯定道，“這意味著，貴公司隻需要專注於一項任務：確保我方在該地區所有礦區、運輸路線及相關設施的絕對安全。打擊任何試圖威脅我方利益的武裝力量，無論是地方軍閥、反政府武裝，還是……不開眼的競爭對手。”
這個範圍就相當寬泛了，幾乎等同於讓“暗影”成為他們在東非的私人武裝打手。
“報酬呢？”馬庫斯忍不住問道，這是最實際的問題。
“報酬將遠超你們目前從恩科諾那裡獲得的所有收益總和。”“菲利普”的語氣帶著自信，“我們將支付一筆極其豐厚的年度固定服務費，金額可以談，保證讓各位滿意。此外，對於每一次成功的‘安保行動’——比如清除某個對礦區構成威脅的武裝團體——還會有額外的、高額的績效獎金。所有的支付，都將通過完全合法的商業合同和銀行轉賬進行，乾淨，安全。”
這條件確實比和恩科諾勾心鬥角、還要分心去搞礦產開采和銷售要優厚得多，也“省心”得多。
但“毒蛇”和馬庫斯都明白，天上不會掉餡餅。
“條件。”“毒蛇”言簡意賅。
“菲利普”似乎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問，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意味：“條件很簡單。首先，終止與恩科諾的一切合作。那個蠢貨已經成了不穩定因素，並且……胃口太大，不懂得分享。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的朋友們可以動用他們的影響力，為貴公司及其核心成員，提供一定程度的……‘政治庇護’。”
“政治庇護？”馬庫斯皺起了眉頭。
“是的。”“菲利普”解釋道，“通過某些渠道……比如，為各位提供全新的、經過精心策劃的合法身份；在某些‘友好’國家為各位開辟安全的金融通道和居留權；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利用外交和非外交途徑，幫助各位規避一些……不必要的國際關注和麻煩。你們應該明白，在這個時代，有時候，這種無形的保護，比金錢更有價值。”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暗示已經非常明顯——勒克萊爾背後代表的“歐羅巴資源集團”乃至法國國家機器，可以在身份洗白、資金安全和國際追查方麵，為“暗影”提供庇護。這對於一個遊走在黑暗邊緣的組織來說，誘惑力無疑是巨大的。
這等於是在邀請“暗影”上岸，從一個被各方警惕的黑暗勢力，轉變為一個被某些大國利益集團庇護的“白手套”暴力機器。
指揮所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馬庫斯看向“毒蛇”，眼神中閃爍著權衡的光芒。這條件聽起來確實誘人，穩定的高額收入，還有可能解決身份和退路問題。
但“毒蛇”想得更深。一旦接受了這個條件，就意味著“暗影”將徹底綁在勒克萊爾和他背後勢力的戰車上，成為他們鏟除異己、壟斷資源的工具。所謂的“政治庇護”，本質上也是一種控製。他們將失去獨立性，從一個自主的掠食者，變成被拴著鏈子的獵犬。
而且，勒克萊爾為何如此急切？僅僅是為了一個“黑石”礦點？還是因為他從“暗影”展現出的能力中，看到了更大的利用價值，同時也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脅，所以急於收編或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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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時間考慮。”“毒蛇”沒有立刻拒絕，也沒有答應。這是一個重大的戰略抉擇，超出了他現場指揮的權限，必須由陳默定奪。
“當然，”“菲利普”似乎也不指望立刻得到答複，“這是一個重要的決定，理應慎重考慮。我的朋友們期待你們的積極回應。請記住，與強者合作，才能走得更遠，也更安全。”
通訊結束。
馬庫斯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看向“毒蛇”：“頭兒，這……法國佬這次是下血本了啊。錢、身份、庇護……他們這是想徹底把我們收編了？”
“毒蛇”走到地圖前，看著上麵標注的“疣豬”金礦、“黑石”礦點，以及更遠處那些被各大礦業集團圈定的潛在資源區。
“他們看到了我們的價值，也看到了我們的威脅。”“毒蛇”冷靜地分析，“收編我們，既能消除一個潛在的不穩定因素，又能得到一個強大的工具，一舉兩得。”
“那……我們怎麼選？”馬庫斯問道，“答應他們，確實能省很多麻煩，而且後半輩子可能都不用愁了。但是……”
“但是，就把命賣給他們了。”“毒蛇”接上了他的話，眼神銳利，“從此以後，我們就是他們手裡的刀，指哪打哪。他們讓我們砍誰，我們就得砍誰。一旦我們失去利用價值，或者想要掙脫鎖鏈，第一個要我們命的，可能就是他們。”
馬庫斯打了個寒顫，點了點頭。他習慣了自由傭兵的生活，雖然危險，但無拘無束。給人當狗，確實不是他想要的，哪怕這根狗鏈是金子做的。
“把勒克萊爾的提議，原封不動地彙報給默哥。”“毒蛇”做出了決定，“同時，附上我們的分析：接受招安，短期利益巨大，但長遠失去自主；拒絕合作，將麵臨更複雜的局麵，包括可能來自勒克萊爾方麵的打壓，但也保留了獨立發展的空間。”
他將加密通訊的內容和初步判斷整理成報告，發送給了遠在東南亞的陳默。
勒克萊爾的第二次提議，如同一個包裝精美的毒蘋果，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內裡卻可能藏著致命的毒素。這個選擇，將直接影響“暗影”組織未來的道路和命運。
是接受招安，成為某些大國資本蔭庇下的鷹犬？還是堅持獨立，在這片黑暗叢林中，依靠自己的力量，殺出一條血路，建立屬於自己的黑暗帝國？
決定權，交到了陳默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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