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明德聞言猛地抬頭，臉色慘白：“父親！我知錯了！您饒了我吧！我，馬上和這賤婦離婚，求您……”
“住口！”老太爺厲聲打斷，“滾出去！”
趙氏癱在地上哀哀哭泣，卻被兩個婆子上前架起。羅明德掙紮著還想再求，見老太爺麵如寒霜，終是頹然垂首，被人帶了出去。
老太爺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他慢慢望向長子，語氣沉重：“至於老四，與東洋人勾結圖謀家業、與虎謀皮，更是不堪！這兩個逆子，從今往後隻當他們死了！南遷之事，絕不能讓他們知道。”
“兒子明白。”羅明元沉聲道，“四海門那邊，想必如今正恨我們入骨，不得不防。”
老太爺拄著拐杖起身，走到兒子麵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拿主意吧！我老了，不中用了！羅家以後就全部交到你的手上。隻是明日之後，這津城就真是龍潭虎穴了。你要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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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明白。”羅明元躬身道。
翌日晌午，烈日炙烤著大地。羅明元已在督軍府的院子裡足足站了一個鐘頭，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浸濕了衣衫，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四周靜悄悄的，隻有蟬鳴聲此起彼伏，伴隨著微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
過了許久，就在羅明元感到雙腿微微酸麻之際，終於從督軍府正堂傳來吳督軍那略顯漫不經心的聲音：“進來吧。”
羅明元整了整衣襟，領著羅東穩步踏入堂內。兩人齊齊向吳督軍躬身行禮，禮數周全，態度恭敬。
“督軍大人，”羅明元從羅東手中取過文書，雙手奉上，”這是擬好的東山鐵礦股權文書，請您過目。若無疑問，請您簽字用印，我好即刻送往衙門備案，以免……夜長夢多。”
吳督軍接過，打開一看——羅家自願讓出四成乾股，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這就簽！”他大筆一揮，落下自己的名字，又蓋上了鮮紅的督軍大印。
“關於軍費，”羅明元適時開口：“望督軍大人再寬限些時日，田地店鋪雖出手，但買家款項還尚未結清……。”
“你不是還有幾處宅院？”吳督軍眯起眼睛，“不能賣？”
“回督軍，那幾處宅院正在洽談中。”羅明元躬身更低，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為難，“大宗產業交易繁瑣，不比尋常買賣。請您再容我些時日，我一定將錢湊齊，分文不少奉上。”
吳督軍把玩著剛蓋印的文書，鐵礦既已到手，且寬限他些時日，料想他也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便揮揮手道“行吧！再寬限你十日，十日內若我看不到剩下的錢——”他冷笑一聲，“休怪本督軍不講情麵！”
“多謝督軍海涵。”羅明元連聲應道，垂下的眼簾掩去了眼底的冷冽。
與此同時在一處隱秘的茶室，羅家二爺羅明博為三井斟茶，麵露極大憂懼：“三井先生，非是我家父不願合作。隻是吳督軍那邊……剛簽了股權文書，若知曉我們暗中與貴社接觸，那便是滅頂之災啊！您不知他的手段……”
三井慢條斯理地品茶，嘴角噙著一絲看穿一切的笑意：“羅桑，你的擔憂，我明白。但餓狼的貪欲是永無止境的。唯有與真正的猛獅合作，才能獲得長久的安寧。這份......”
他輕輕推過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合約，“才是能真正保護羅家產業的護身符。隻要簽了它，帝國自會讓吳督軍學會‘規矩’二字。時間，可不站在猶豫不決的人這邊。”
羅明博顫抖著手指撫過合約邊沿，喉結滾動幾番，窗外蟬鳴驟歇，一陣穿堂風掠過，樹影微晃，映得三井那雙灰眸深不見底。他低聲道：“羅桑，您的家族，此刻正站在命運的岔路口。
“好.....吧，我這就回去告訴我父親，如果我們簽了這份協議，希望三井先生能兌現承諾。”
“那是當然。”三井微微頷首，他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道：“但合作的前提，是彼此的信任與誠意。我相信，羅桑不會讓我失望。”
“羅桑放心，帝國的信譽從不容置疑。不過——”他頓了頓，語氣不緊不慢，“貴家大公子與吳督軍周旋，也需格外謹慎。此人狼性難馴，若讓他察覺蛛絲馬跡，恐怕事態會超出控製。”
羅明博點頭稱是，神色凝重。三井輕抿一口茶，低聲補充：“我們的人已悄然入城，隻待時機成熟，便會接手鐵礦事務。貴家唯一要做的，便是靜待風起。
羅明博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羅家會儘快答複。”
羅明博離開茶室後，腳步匆匆，臉上的憂色卻逐漸被一絲隱晦的冷笑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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