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王府一間陳設簡樸卻透著肅穆的偏殿中,午後的陽光透過高窗,在光潔的金磚地麵上投下幾方斜斜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檀香與舊書卷混合的沉靜氣息。
然而,此刻的太史令張魯卻毫無心思感受這份寧靜。他眉頭緊鎖,背著手在殿內來回踱步,他手中緊握著那一卷精心整理好的簡要文書,仿佛握著千鈞重擔,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文書裡記錄的,是他們太史署上下連日不眠不休,比對浩繁的曆年星象與各地的災異記錄,反複推演後得出的驚人推斷。
等待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殿外侍衛佇立的身影紋絲不動,更襯得他內心的焦灼。他幾次抬頭望向殿門,期盼著那個能做出決斷的身影出現。
終於,在一陣由遠及近、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後,殿外傳來侍從清亮悠長的唱喏:“明王到——!”
聲未落,人已至。隻見波彥身著藏青色常服,未戴冠冕,僅以一根玉簪束發,大步流星地踏入殿內。
他眼神銳利如鷹,清明澄澈,瞬間掃儘了殿內原有的沉悶之氣。他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落在了顯然等候多時的張魯身上。
張魯立刻收斂所有紛亂的心神,快步上前,深深躬身行禮,因心緒急切兼長時間未曾好好飲水,聲音帶著明顯的沙啞:“臣張魯,拜見大王,大王萬年!”
波彥虛抬右手做了一個扶起的動作,腳下未停,徑直走到主位坐下,沒有任何寒暄,開門見山地問道:“公祺不必多禮。聽聞公祺有要事尋孤,連午後小憩的時辰都等不及,不知何事如此急切?”
張魯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借此壓下胸腔內奔湧的情緒,他將手中的文書稍稍舉高,語速不由自主地加快,如同決堤之水:“啟稟大王,臣與太史署眾官員,廢寢忘食,連續數日,比對勘驗了今近百年的星象記錄與各地詳儘的災異,反複推演核算,得出了一個萬分緊要的推斷!”
他稍頓一下,目光灼灼地迎向波彥:“下月,徐州所轄之東海、琅琊二郡,某地極有可能發生地龍翻身!此乃其一。其二,江淮之地,今夏氣候異常炎熱少雨,河澤水位異動,此等天時地利,恐已滋生蝗患之基,若不及早防範,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臣憂心如焚,懇請大王早作準備,速速去信嚴令警示兩地官府,務必要嚴加留意,預作防範,遲則恐晚矣!”
見波彥眼神愈發凝重,張魯抓緊時機,更為詳細地解釋道:“大王明鑒,地龍翻身,往往於瞬息之間地動山搖,屋舍傾頹,人畜不及走避則傷亡慘重。古籍有載,元鳳年間,隴西那場大震,頃刻間城郭為墟,死者數以萬計。”
“臣建議,應立即以王命下達,命東海、琅琊二郡太守及各級官府,曉諭城鄉百姓,於近段時間,尤其是在推斷的時間之期前後,儘可能不要居住於屋內,應暫時搬遷至開闊平坦之地,暫居輕便牢固的帳篷茅篷,或投親靠友,以期最大限度減少傷亡。同時,需令地方軍伍整備待命,以便災後迅速救援。”
“至於江淮蝗災,”張魯的語調更加沉痛,“蝗蟲繁殖能力極強,若等其幼蟲羽化,翅硬成群,則遮天蔽日,勢不可擋,所過之處,禾稼立儘,草木無存,秋收必將大部絕收,屆時饑荒蔓延,流民四起,恐動搖國本!必須立即采取手段,趁其尚在幼蟲或蛹期,行動遲緩,於田地、山林、草澤之中,大力組織官民人手下田入澤,撲殺幼蟲,掘滅蟲卵,或以火攻煙熏之法,方可遏製大災於未發之時!此二者,皆需與天時爭速啊,大王!”
波彥凝神靜聽,麵色隨著張魯的稟報而逐漸變得沉重無比,手指無意識地在案幾上輕輕敲擊。地龍翻身,蝗災肆虐,這無一不是足以撕裂州郡、動搖國本、引發社稷動蕩的巨大災難。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張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肅,再次確認道:“公祺,汝今日所言之事,關係萬千黎民性命與明國糧倉之安危,非同小可,一字千鈞。爾與太史署上下,對此推斷,究竟有幾分把握?”
張魯迎著波彥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雖知此言一出,責任如山,若有不準則太史署威信掃地,自己也可能獲罪,但想到那可能的慘狀,他還是硬著頭皮,將自己與屬下們經過無數次爭吵、驗證後得出的最終結論說出:“回大王,依據曆年記錄所呈現之規律,加之近日太史署夜觀星象,見東方星野有氣如旗,紊亂搖擺,主土石不安,江淮分野有赤氣彌漫,似燥熱生蟲之兆。”
“臣等推斷,東海、琅琊地龍翻身之事,約有六七成把握;而江淮蝗災,若如今不加乾預,任其繁衍,則幾乎必然發生!臣深知乾係重大,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此絕非危言聳聽,實是出於為國為民之赤誠!”
“六七成……已然足夠!”波彥猛地一拍案幾,霍然起身,聲音斬釘截鐵,“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事關生民社稷,豈能因區區疑慮而存僥幸之心,坐視災禍降臨!公祺,孤信你!此二事若真發生,爾與太史署便是為明國立下了擎天保駕、活人無數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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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轉向殿外,高聲喝道:“許褚何在!”
“末將在!”身披甲胄,一直守在殿外的親衛統領許褚應聲而入,甲葉鏗鏘,抱拳待命。
“立刻傳孤王令!”波彥語速快而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通告四府各部各司主官,無論此刻身在何處,所為何事,即刻放下一切,前來王府議事!任何人不得缺席、延誤!快!”
“遵命!”許褚深知事態緊急,從大王的神色與語氣中已感受到風暴將至的壓力,他毫不遲疑地抱拳領命,轉身便帶著幾十名早已待命的精銳親衛飛奔出府。
急促的馬蹄聲在王府前空曠的青石板上敲擊出如同戰鼓般令人心悸的節奏,迅速遠去。
殿內暫時恢複了寂靜,波彥負手立於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天空,眉頭深鎖,顯然已在心中開始盤算如何調派物資、下達指令。
張魯則稍稍鬆了口氣,至少,預警已經發出,剩下的便是如何執行了。
然而,這份短暫的寂靜並未持續多久。許褚帶人剛出府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陣更加急促、更加驚惶、如同要將肺都撕裂般的馬蹄聲和嘶喊聲,便由遠及近,如同九天霹靂,驟然劃破了陽翟城午後的寧靜!
“報——!!!八百裡加急!八百裡加急!交州急報——!!!”
聲音淒厲而倉皇,充滿了不祥的意味。隻見一名風塵仆仆、汗透重衣幾乎成了泥人、嘴唇乾裂出血的信使,幾乎是滾鞍下馬,用儘最後力氣,手持一枚插著三根染血羽毛、代表最高等級緊急軍情的密封木匣,踉蹌著、跌撞著衝向王府大門,那嘶啞得幾乎變調的喊聲如同末日警報,瞬間繃緊了王府內外所有人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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